|
楼主 |
发表于 2008-5-15 09:48:30
|
显示全部楼层
二.身后是非谁管得
; X" G" y( K: t5 x, k 1936年10月19日晨5.25分,鲁迅(1881.9.25――1936.10.19)在上海北四川路底施高塔路大陆新村9号寓所逝世。相距不到一个月的9月25日,他刚刚度过自己的55岁生日。
; b& f4 k/ G; P u E0 Z 18年前的1918年4月,在友人的一再劝说下,国民政府教育部佥事(也就相当于现在一司局级公务员吧)、浙江绍兴人氏周树人写了他的第一部短篇小说、同时也是中国现代文学史的开山之作《狂人日记》,发表在5月出版的《新青年》第4卷第5号,首次署名鲁迅。“从此以后,便一发而不可收”,鲁迅就此进入中国文坛和思想界的中心位置,为我们留下了近700万字的皇皇著译。去世的前两天,兀自笔耕不辍,写下了名文《因太炎先生而想起的二三事》。
* |! I! O: k: \ q, L8 o# X 鲁迅之所以成为鲁迅,不是或不仅仅是由于他是所谓“文坛盟主”、“左翼领袖”。更重要的,是因为他是一个“荷戟独彷徨”于“无物之阵”的战士,是一个孤苦伶仃的“横站的士兵”。3 [1 {% N; ?/ A
鲁迅的一生,风波浩荡,斑斓多姿。仰慕追随者固然不计其数,从毛泽东、孔祥熙、柔石、萧红、……直到引车卖浆之流,实在是不胜枚举。9 d3 b) O' l: x. ]7 K
而他的论敌也颇不乏重量级的名流学者、专家教授。如:章士钊、顾颉刚、胡适、周作人、陈源、徐志摩、林语堂、梁实秋、郭沫若、成仿吾、沈从文、李四光、杜衡、吴宓、杨村人、张资平、高长虹、周扬……,等等。这个超豪华阵容亦足惊人。他们给鲁迅戴上种种帽子:学匪、双重反革命、伪善者、堕落文人、刻毒者、封建余孽、杂感家、买办、收受卢布者、亲日派、汉奸、变态者、堂吉诃德、法西斯蒂……要是换作他人,这些大佬一人吐一口唾沫,就足以把对方淹死。但不幸的是:这次他们遭逢的是鲁迅。
; g1 A1 s# O; f8 w) D" X 鲁迅是一个独立而巨大的存在。1936年10月19日后,“他休息了”。“公已无言”。
* E% Q2 r U9 Z( z% }% x# ? 身后是非谁管得?名满天下,谤亦随之。下面列举几家具有代表性的说法:
/ [8 ~: ]! O/ ^. o 6 T5 j! A7 I5 M( o5 h
毛泽东:* u* m- h/ T4 @+ K4 R$ E% W; q
鲁迅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他不但是伟大的文学家,而且是伟大的思想家和伟大的革命家。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这是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最可宝贵的性格。鲁迅是在文化战线上,代表全民族的大多数,向着敌人冲锋陷阵的最正确、最勇敢、最坚决、最忠实、最热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
/ I+ x x# }; J) U& M- [+ { 毛泽东还多次称鲁迅是中国现代第一等圣人,而他自己则不算;御封鲁迅为“无产阶级文艺队伍的总司令”,让“鲁总司令”与朱总司令并称。
, e5 c$ ?4 u' Q: R, e
) S8 `+ O6 P! J0 } 3 v+ D% v' D1 q! G+ b( v
胡适:
! S* d _% m, k" J' z 胡适的看法与毛泽东不同。4 f T2 ^! X3 ~1 b
下面全文引录周策纵教授的一封信,以见一斑:, d) N* z8 j0 G4 {
合肥(安徽)大学等举办胡适思想国际研讨会。予因双目白内障手术,未克出席,小诗二首为祝: % b1 y& m7 _; o- G/ T4 W+ m0 z
风谊藏晖耀日星,相期同席浴遗馨;
, |8 j" _2 Z) r; S0 V 即令白障重洋阻,故国遥看重典型。
+ W/ x2 E! `/ w2 t+ A . n0 D/ n8 z" @8 M3 ?1 }" s8 ^
“铮铮如铁自由身,鲁迅终为我辈人。”
$ V0 ]6 s& M( ?8 @1 S2 w. x 四十三年前告我,一言万世定犹新。
( X8 S G% _! ?9 [- v
4 _- a& y1 F" V+ N 五十年代中期胡先生曾告我:“鲁迅是个自由主义者,决不会为外力所屈服,鲁迅是我们的人。”今言犹在耳,恍如昨日也。
. O2 `1 ^/ R. c7 ?
$ j. K& P9 @/ Q; {9 j1 [ 周策纵 % }! u6 i9 q3 V v3 ?( U- o/ _+ ^
1 P6 v! t! f! O) e" A0 X 一九九九年己卯七月三十一日于美国威斯康辛州之陌地生市之弃园,时年八十又三。
9 A w; l6 z, {# E8 v: G( l+ j
2 l# g7 `' y4 x; e# B) n9 ~$ u 周作人:
( ^: o U' n o5 [2 h (鲁迅)工作的成就有大小,但无不有其独得之处,而其起因亦往往很是久远,其治学与创作的态度与别人颇多不同,我以为这是最可注意的事。
& I, m9 }5 j# f+ @9 k0 q N 《会稽郡故书杂集》……叙文署名“会稽周作人记”,向来算是我的撰述,这是什么缘故呢?查书的时候我也曾帮过一点忙,不过这原是豫才的发意,其一切编排考订,写小引叙文,都是他所做的,起草以至誊清大约有三四遍,也全是自己抄写,到了付刊时却不愿出名,说写你的名字吧,这样便照办了,一直拖了二十余年。现在觉得应该说明了,因为这一件小事我以为很有点意义。这就是证明他做事全不为名誉,只是由于自己的爱好。这是求学问弄艺术的最高的态度,认得鲁迅的人平常所不大能够知道的。, d! n2 \" ]' V- f8 k( S6 {# F
……他为什么这样做的呢?并不如别人所说,因为言论激烈所以匿名,实在只如上文所说不求闻达,但求自由的想或写,不要学者文人的名,自然也更不为利,《新青年》是无报酬的,晨报副刊多不过一字一二厘罢了。以这种态度治学问或做创作,这才能够有独到之见,独创之才,有自己的成就,不问工作大小都有价值,与制艺异也。鲁迅写小说散文又有一特点,为别人所不能及者,即对于中国民族的深刻的观察。大约现代文人中对于中国民族抱着那样一片黑暗的悲观的难得有第二个人吧。/ ?* c N% E+ O- r3 s0 P
7 i, J6 u( }3 }9 z
梁实秋:
9 K6 e2 P( ~; C+ T% t# s 他的文字,简练而刻毒,作为零星的讽刺来看,是有其价值的。他的主要作品是一本又一本的杂感集。但是要作为一个文学家,单有一腹牢骚,一腔怨气是不够的,他必须要有一套积极的看法,纵然不必构成什么体系,至少也要有一个正面的主张。% Y c; X" Q: z S' j$ d7 x
不能单是谩骂,谩骂腐败对象,谩骂别人的改良主张,谩骂一切,而自己不提出正面的主张。而鲁迅最严重的短处,即在于是。
- q7 j- Y# @! L 五四以来,新文艺的作者很多,而真有成就的并不多,像鲁迅这样的也还不多见。他可以有更可观的成就,可惜他一来死去太早,二来他没有健全的思想基础,以至于被共产党的潮流卷去,失去了文艺的立场。一个文学家自然不能整天的吟风弄月,自然要睁开眼睛看看他的周围,自然要发泄他的胸中的积愤与块垒,但是,有一点颇为重要,他须要“沉静的观察人生,并观察人生的整体。”(Toseelifesteadilyandseeitwhole)。这一句话是英国批评家阿诺得MatthewArnold批评英国人巢塞Chaucer时所说的话。他说巢塞没有能做到这一点,他对人生的观察是零星的局部的肤浅的。( @: D4 u/ B! Y
我如果要批评鲁迅,我也要借用这一句名言。鲁迅的态度不够冷静,他感情用事的时候多,所以他立脚不稳,反对他的以及有计划的给他捧场的,都对他发生了不必要的影响。他有文学家应有的一支笔,但他没有文学家所应有的胸襟与心理准备。他写了不少的东西,态度只是一个偏激。
& ? |; t2 X1 Z3 D 1 \5 y5 Q& P1 U& R# b
巴金:+ `6 b, G! @2 X) V3 y% }6 k
一九二六年八月我第一次来北京考大学,住在北河沿一家同兴公寓。我在北京患病,没有进考场,在公寓里住了半个月就走了。那时北海公园还没有开放,我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在北京我只有两三个偶尔来闲谈的朋友,半个月中间始终陪伴我的就是一本《呐喊》。我早就读过了它,我在成都就读过在《新青年》杂志上发表的《狂人日记》和别的几篇小说。我并不是一次就读懂了它们。我是慢慢地学会了爱好它们的。这一次我更有机会熟读它们。在这苦闷寂寞的公寓生活中,正是他的小说安慰了我这个失望的孩子的心。我第一次感到了、相信了艺术的力量。以后的几年中间,我一直没有离开过《呐喊》,我带着它走过好些地方,后来我又得到了《彷徨》和散文诗集《野草》,更热爱地读熟了它们。我至今还能够背出《伤逝》中的几段文字。我有意识和无意识地学到了一点驾驭文字的方法。现在想到我曾经写过好几本小说的事,我就不得不感激这第一个使明白应该怎样驾驭文字的人。拿我这点微小不足道的成绩来说,我实在不能称为他的学生。但是墙边一棵小草的生长,也靠着太阳的恩泽。鲁迅先生原是一个普照一切的太阳。
4 }/ ]& H/ H, w9 R 不,他不止是一个太阳,有时他还是一棵大树,就象眼前的树木一样,这树木给我挡住了风沙,他也曾给无数的年青人挡住了风沙。- H* p/ o0 ]& P' c- j( v+ J/ Q ]
2 @# K4 T ]/ E, q
苏雪林:
& R; L$ t5 t* n1 m5 |/ r 鲁迅之劣迹,吾人诚不能不呼之为玷辱士林之衣冠败类,二十四史儒林传所无之邪恶小人。方当宣其罪根,告诸天下后世,俾人人加以唾骂。5 w V! P0 Q! H& R- T2 v
(顺便说一句:这个在鲁迅生前对他敬服有加的“苏奶奶”(刘心武语)是反鲁派的急先锋。其鞭尸大作《与蔡孑民先生论鲁迅书》、《鲁迅传论》,实属天下奇文。不可不读。)
7 b) _- @7 E, [! t7 E+ A0 o
/ [: O1 @, b7 U9 e& U9 }" E 胡兰成:
6 `0 @7 S- i }8 U 我以为,周作人与鲁迅乃是一个人的两面…… 人们可以看出,两人的文字,对于人生的观点上,有许多地方是一致的,几乎不能分辨,但两人晚年相差的如此之远,就在于周作人是寻味人间,而鲁迅是生活于人间,有着更大的人生爱。, q ]% S6 x7 Q3 \: [( v
0 W4 w' |- _$ P 叶公超:
* C. `" i; M4 ~# G 新月派是鲁迅的宿敌。新月派中坚分子叶公超在鲁迅死后说:“骂他的人和被他骂的人实在没有一个在任何方面是与他等同的。”
) W+ D0 n' G }3 X; M) x3 g- R: d7 W0 a
1 {9 ~* s g/ s4 q$ p! h: @( }( X 顾随:& B! }0 B/ {/ x- j" \
<<译丛补>>自携来之后,每晚灯下读之,觉大师精神面貌仍然奕奕如在目前。底页上那方印章,刀法之秀润,颜色之鲜明,也与十几年前读作者所著他书时所看见的一样。然而大师的墓上是已有宿草了。自古皆有死,在大师那样地努力过而死,大师虽未必(而且也决不)觉得满足,但是后一辈的我们,还能再向他作更奢的要求吗?想到这里,再环顾四周,真有说不出的悲哀与惭愧。+ N" y( B5 b, }( m
* f7 T# O {! O; N) u 王朔:& J9 X) s+ f; Z
鲁迅对自己到底怎么看,大概我们永远不知道了,但有一点也许可以肯定,倘若鲁迅此刻从地下坐起来,第一个耳光自然扇给那些吃鲁迅饭的人脸上,第二个耳光就要扇给那些“活鲁迅”、“二鲁迅”们。& _/ j6 g' y4 m b4 F" p; W4 N
, p& U( X- r! E Y# g2 f7 G
陈村:
$ e2 l9 n/ r1 F1 P+ S 我不能不要脸到说自己和鲁迅的心是相通的,……我不喜欢看到的是,鲁迅现在往往成了某种事情的由头,而不是事情本身。我看到的是,那么多的人要在鲁迅的身上做出或正或反的学问以求实现社会价值。我看到的是,话都没说顺又根本不读书的一些人也敢谩骂鲁迅。无畏的岂止无知者。
# p6 \! K; e4 z 就说学术吧,我从来不觉得学术是一种彻底民主人人有份的东西。那种理论上的有份是空虚的。我能和爱因斯坦讨论广义或狭义相对论吗?我不配。我因为不配,于是找点E为什么要写成这样的三横一竖、等号为什么不划三条平行横线、你就不能不叫相对论我看是绝对论那样的问题去和他搅和吗?当年想和莫扎特善意非善意地讨论音乐或以为比他高明的先生大概大有人在,莫扎特应该停止作曲去搭理他们吗?从参与的可能来说,学术就是专制的,科学就是专制的,只有进了门槛才有论说的权利,要有本钱。它从不追求人人的参与,它在乎的是找到真理。尼采说过,世界上有伟大的人,也有鸡毛蒜皮的人。如果他指学术,讲得一点不错。
/ R( h: N2 B% M2 m* b2 u" N. Z
3 M: l: G1 E* r0 a: N2 O. x 是不是先就引到这里?好。那么打住。) p0 Q& Z5 e' I# U$ z
朱正、钱理群等人的鲁迅研究比较深入、客观,对人们重新认识一个真正的鲁迅多有助益。林贤治卓然有见,但不无极端。
9 U' z8 F/ {% d' g2 t. G7 V, ` L 而对鲁迅的各种非议也一直不绝于耳,其中几个山西作家较具代表性。9 L0 Y6 y3 [. `6 k% H
作为一只久已不能下蛋的老母鸡,一直在体制内混饭吃的老“山药蛋”派“专业作家”韩石山穷则思变,改换面目干上了“酷评家”的新行当。别说,这一招还真灵,五花八门的蛋又开始下得倍儿溜顺。/ T! y/ D, x4 |" Y6 K
最新的一枚取了一个似乎不甚亨通的书名《少不读鲁迅,老不读胡适》。封面的广告词是:“新文化运动以来对鲁迅最不认同的声音”。
$ n- p8 U4 ]; P, }) H) Y 我在购书中心翻了翻,哑然失笑:就这老哥,也配评说胡适、鲁迅?
V0 M( ^$ G" Z- m& z$ r 韩石山写道:“我们只能说,鲁迅是个会做文章的人,至于道理,怕难以令人服气。”$ Z0 E- I' b6 [. j, j
梁某认为:韩石山连文章都做不通顺,至于道理,更是令人喷饭。
. u& H9 I' g8 p( e2 ~5 {% M2 A! ^- } 下面姑举其一条“心解”:“鲁迅为什么不喜欢徐志摩那样的人呢?是徐志摩的性格、作派,还有他那种虽说痛苦,却十分美好的婚恋生活,都让鲁迅看着心里不舒服。”
2 Z' x# D! _4 k4 \' U+ X 这真是异常大胆的假设。
/ T& R! A; f7 A: c8 w5 H 那我要问对女性美颇有研究的韩石山:鲁迅生前一直与郁达夫、王映霞夫妇相处甚好,关系密切。“富春江上神仙侣”,郁、王男才女貌,当时被目为神仙眷属,王映霞的美丽更是天下知闻。这又该作何解释呢?莫非是鲁迅这个老不正经觊觎王的美貌,明修暗度?这是不是你下一只蛋的蛋黄?
0 d5 R+ A! f6 z' \# r" ^ 严谨深刻的鲁迅对随意浪漫的郁达夫的“性格、作派”,恐怕也不会很欣赏。但这两个脾气不小、自视甚高的浙江人为什么能求同存异、成为很好的朋友?很简单:主要是两人均为性情中人,惺惺相惜。 3 i$ f4 @: q' K4 h9 w1 J q$ P
韩石山的高见,不由令人想起方舟子的一篇著名网文《淫者见淫》。淫者见淫,的确如此。鲁迅在论及《红楼梦》时也表达过近似的意思。9 i- S) V' P y0 a# C& X
老韩还开门见山:“研究鲁迅,对我来说是一次学术训练。” 这又使我忆及陈寅恪先生的雅谑:“乃以明清放浪之才人,而谈商周邃古之朴学。”不觉莞尔。端的羞煞人也么哥。
0 X% F! C! }0 K! A$ y; N7 G 韩石山是不值得多说的。如果他已经选定以批判鲁迅、意淫海霞为“暮年上娱”,我们就等着看“老人的胡闹”好了。; Y5 `5 o/ i8 V7 D) b5 r/ J5 u1 i
0 U. X e$ Y' ^5 A. f- _
L" f4 [" u; T% I0 @7 z$ n
至于谢泳,则是另一种情况。# P8 ?1 `# T9 Z) V% {/ K/ G% p
谢泳编了一本书:《胡适还是鲁迅》(内收谢文6篇,内容则颇见重复)。
5 h( J" [3 {4 w- r, f* g2 h 这个书名就有问题。中国本土可资利用的思想资源现在本来就非常有限,何必还要人为地画地为牢,非此即彼?鲁迅、胡适就没有交叉点和互补性?果真是那么针锋相对,势不两立?兼容并包可不可以?《胡适与鲁迅》行不行?1 R/ `( ]9 u/ V' ^- w! c! {! x
不知为何不收雷池月《主义之不存,遑论乎传统》?建议对自由主义有兴趣的朋友不妨仔细参读李庆西的《何谓“自由主义知识分子”》一文。可惜没见到谢泳的正面回应。: X+ z! `0 k5 }
印象中谢泳应该是个比较客观、冷静的有心人。他的一些文章,我曾是比较喜欢的,并多次向朋友推荐。令我不解的是,每当论及鲁迅,他就表现出出格的偏执。谢泳对鲁迅不以为然,对胡适则敬服无已。周策纵曾亲聆胡适晚年谈到鲁迅。适之先生说:鲁迅是个自由主义者,他不会屈服于任何专制暴力,鲁迅是我们的人!(大意。具体见上文。)
" _' b, Q7 O9 ^5 M, v% w0 \ 这才见识力和气度。这才是真正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前辈风范,真不可及。
0 B! F) A3 E& j4 _% W) ~, N% e! L 排击鲁迅者多推崇胡适。但不知为何对“夫子晚年定论”就忽然不约而同地选择性失明、失语了。
: I! b. I6 i! r3 d 谢泳曾在《鲁迅研究之谜》中连珠发问:为什么鲁迅以反专制为基本追求却总是被专制利用?文革中鲁迅是他同时代知识分子中惟一一个得到肯定的知识分子,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某党不选择补台的胡适而选择拆台的鲁迅作为旗帜?在那个年代里鲁迅的书是可以完整地读到的,他有全集在,那么多读鲁迅书的人怎么就不学好呢?鲁迅是反专制的,可专制偏偏又找着了鲁迅,这是为什么?
$ `, `& [/ z( X! i1 B2 r6 @ 恕我直言:这些实属低级的策问,虚伪的问题。
. o" O9 R) d& R" r/ N* \* Q 我也问谢泳兄几个问题:
' m- E* A& _9 O7 ]* e 《圣经》传世之长、流布之广,自然远非《鲁迅全集》可比。可为什么直到现在,真正的圣徒还是寥若晨星?' S% Q5 O- y6 v/ d
毛泽东极度推崇《红楼梦》(而非《金瓶梅》),喜欢三李(而非老杜)的诗,这是他的个人爱好,无可厚非,甚至很见高明。至于他认为“葫芦僧乱判葫芦案”而非“警幻仙曲演红楼梦”是《红楼梦》的总纲,强调阶级斗争,这就失之荒谬了。但这关曹雪芹什么事?雪芹有什么错?人家将他的传世之作加以歪曲利用,你还要滥加指责,这岂不是推波助澜,让他比窦娥还冤吗?难道《红楼梦》就不是好书了?当时流行影射史学,古为今用,甚至凭空捏造出一部历时千年之久的“儒法斗争史”,对历史与历史人物进行完全随心所欲的描绘和阐释。这恐怕很难去指责古人吧?无论他是被描黑批判的儒家还是被描红歌颂的法家。可耻的、该指责的是不是另有其人?
8 d. e j6 D- d1 [4 l( P9 e 鲁迅生前明确这样写道:“如果孔丘,释迦,耶稣基督还活着,那些教徒难免要恐慌。对于他们的行为,真不知道教主先生要怎样慨叹。+ m h w. m4 x& M# q0 ?
所以,如果活着,只得迫害他。待到伟大的人物成为化石,人们都称他伟人时,他已经变了傀儡了。”2 r8 }# ?' e, j: b. Y# v0 v
又说:“文人的遭殃,不在生前的被攻击和被冷落,一瞑之后,言行两忘,于是无聊之徒,谬托知己,是非蜂起,既以自炫,又以卖钱,连死尸也成了沽名获利之具,这倒是值得悲哀的。”
. j/ m$ ~% P9 M: Z4 y5 `8 Q$ V7 y 其实这移用为适之先生的夫子自道,也是完全可以成立的。) l. z& T$ n1 D8 c2 e, ^
不知谢泳对这些预见性极强的话有何观感?: F& M+ V$ Y2 \8 v
谢泳兄近年思想没有突破瓶颈,似乎以吃老本居多,新作亦多为旧作加注水。这是我辈深以为憾的。: m% [8 |8 D" d
关于“假如鲁迅1957年活着,又当如何”的问题,罗稷南与毛泽东的沪上问答见报后,谢泳曾作过大胆的假设,力辩其事子虚乌有。可惜求证不够小心,当黄宗英以亲历者的身份在《南方周末》撰文坐实确定无疑后,他就只能沉默了。+ |* R" q9 U! A- q
1949年以前,“自由主义知识分子”折腾了几十年,一事无成,作鸟兽散,原因不一而足,其中,鲁迅的缺位乃至错位不容忽视。- o7 }2 |) \5 q5 Z) h7 v' O
时隔多年,眼下,“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又沉渣泛起。如果连一个鲁迅都容不下,我可以断言:他们仍将一事无成,作鸟兽散。
$ H7 U6 s! t8 M# H% B 在一个“告别革命”的年代,“毛主席语录”似乎已成笑料。其实,我们也不必以人废言。“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毛泽东选集>>开宗明义,就一语中的。8 m. w- q, k9 C" v7 |
确实,分清敌人与朋友,是革命的首要问题---即便只是“书斋里的革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