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赤壁》

iceinsummer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冷焰/文
　　
- V/ W# o1 [) A/ m, i　　说实话，在坐进影院之前，我对《赤壁》的导演、演员了解不多。对这种放映前狂轰滥炸高调宣传的电影，我历来期望不高，如果，它集中了太多的大腕、明星，我的期望值还将下降30个百分点。首映之后，媒体上开始转而报道其中的爆料。我好奇了。非贵宾厅票价75元，用75元来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不算奢侈。
　　片头，青剑森然出鞘，寒光四射，很像个样子。陆续出现演员的名字。梁朝伟、金城武，一个是驰骋影坛多年的实力派演员，一个是长相标准得像动漫画的青春偶象。我不知道导演会安排谁演诸葛亮、谁演周瑜。他们两人，好像谁演都有充足的理由。林志玲，大名鼎鼎的美女，收获了无数的惊叹和赞誉，当然是出演江东美女小乔了，傻瓜也应该想得到。张丰毅……等等，赵薇？她演谁？没能再注意其他演员的名字。
3 _% u5 L* B, y5 R9 m　　汉室宫殿，高大而阴森，也很符合汉天子被人裹胁的现实背景。
2 O5 [6 K; `3 @- T7 F) d" I! E　　曹操出场了。袍服外的玉佩锵铿作响，既体现了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华贵骄矜，又衬托出一代枭雄的虎虎生气。镜头拉上，出现了一张吊八字眉、小眼睛、似笑非笑的脸。我开始有点想笑。也许是对鲍国安版的曹操印像太深。接下来的镜头里，曹操率八十万大军南下，居然是稳坐于一辆小车中！不会跟孔明先生错位了吧！更可笑的是，在后面的剧情中他居然被塑造成一个因苦恋小乔不得而纵情酒色、轻启战端，还振振有词地说什么“欲望使人年轻”的鬼话的莫名其妙的庸夫，哪里是那个曾经写下“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雄才大略的曹丞相！此是后话。
　　古代战争的场景拉开。面对蝗虫般扑面而来曹军，莽张飞无比冷静，冷静得让人摸不着头脑。曹军愈来愈近，张飞猛然大喝：“开”！军士们盾牌闪开，一道道金光直刺曹军，曹军顿时人仰马翻。我想起了儿子爱看的奥特曼，怪兽被击毙往往都是一声断喝和一道白光闪过之后。看来我不该禁止儿子看奥特曼。
" t1 M8 l" z/ o; |" T　　场景切换。刘备站在一大堆扶老携幼的老百姓旁茫然若失或者说手足无措。这很符合刘备的性格特点。队伍行进的速度慢得不像在逃难。镜头掠过的人群中，明显地有人掩饰不住笑意，就像现在的我一样……别以为挑选群众演员就可以马虎，大导演怎么能不明白这些小道理呢。
　　镜头从鸡飞狗跳的逃难中转移到一片静谧的草甸。透过长长的草茎，可以看到一个人俯于草丛中，右脸贴地，在努力地听着什么。突然，他一跃而起，飞身上马，急驰……在仍然茫然着的刘备面前，他勒住马，急促地报告曹军来势、人数、阵术等（真遗憾我记不得原话了）。我的天，这个人居然是诸葛亮！连我儿子都知道他会掐指一算，真没想到他还会这一招。神了！
　　第一句让人觉得别扭的台词终于出现了。刘备义正辞严：“如果连老百姓都保护不了，那这场抗争还有什么意义？”刘皇叔素以“仁德”闻名江湖，这句话好象顺理成章，但我怎么听怎么别扭。我突然联想到当今太多的、动辄可见的、本来天经地义该做的事却一本正经地解释为“以人为本”、“群众利益高于一切”等说辞。也许是我敏感了。
3 }+ a8 Q4 x1 w　　赵云救阿斗。丝毫没有想像中的精彩。只不断听到枪头刺进人身体那一瞬间“哧”“哧”的声音。战争片无法避免的暴力？痛摔阿斗的经典场景没有如期而至。真心佩服吴导演的大胆删减，这些若干年来早就演绎得烂了的情节不要也罢。
　　关羽出场。乍一亮相便艳惊四座，尽快动作很快时间很短，观众们还是看出了其中明显的戏剧表演成份。真佩服这些观众，他们是真正热爱电影、珍视电影的人。由此又想到正在“热拍”的某名剧中那生硬的额花，华美过度的袍服，肯求导演手下留情，千万不能伤了诸多红迷的心啊。
　　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刘、关、张、赵加上军师都已围坐一起吃饭了。刘备端起一碗白米饭递给胸有成竹的军师：“……”不用我重复了。不过，看到这里，我怎么想起了样板戏？从这时开始，诸葛亮始终是一副笑眯眯的神情，如果不是被化妆师强粘上去几缕胡子，怎么看怎么像个阳光少年。
　　东吴朝堂。诸葛亮低头含胸碎步出席，有人讽刺像日本妇人，不无道理。本来想看看动漫少年怎样演绎传扬千古的舌战群儒，可那些人似乎不堪一击，被诸葛亮三言两语就说得哑口无言。倒是小金起身离座前挥动鹅毛扇，扬起满身尘土，颇有几分旁若无人、睨视群儒的名士风度。
5 ~7 R/ L: A' T6 o　　小金—不，诸葛亮参观东吴阵法。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把参观地点安排在陆地而非水上？陆军操练跟水军演习哪一个更切合主题？难道其中另有伏笔？
　　传说中的周都督居然手持几枝孔雀毛，以此作为信号旗来指挥军队。孔雀毛与鹅毛扇同场出现，是表现瑜亮之间心有灵犀、志趣相同，还是以各人随身器具来暗示躬耕山林的隐者与出身贵族的名士之间的气质差异？
　　老农投诉水牛被偷之前为何要安排小孙子吹笛呢？难道想以此迎合周都督的审美观点和艺术情趣，以达到合理赔偿的目的？若如此，这位老农可算得上全剧（上）中最具谋略的人。怪道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不过这一招也太险了，万一被周都督以刺探军情或妨碍军训为由而不由分说绑下砍了呢？真是舍不得孙子要不回牛啊。再说周都督的安全防范意识也太差了，要真来个曹营的探子呢？
　　笛声与西洋乐器合奏齐鸣，慢慢闪现出如水墨画般的大好河山。这无疑是在衬托一股凛然正气，暗示刘、吴两家是替天行道，曹操就是窃国大盗。不过，时至今日还以“名托汉相，实为汉贼”的基调来演绎这段旗号各异实质上目标一致的历史实在太幼稚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那个甘兴（实际上是甘宁）被演成了一个被洗了脑的杀手般的人。无论谁说话，他都会机械地转动脑袋，恶狠狠地死盯着对方。后来才知道，这是一个日本演员演的。事涉友邦，不想多说什么了，吴导演在选择演员方面真是大胆啊。
　　那些“冷天摇扇保持冷静”、“阵法过时应该改进”等经典语言重复得太多了，不再赘述。我不明白的是，偷牛一段究竟想表现什么？周都督执法如山？可他明明对偷牛人视而不见，反而有意识地毁灭了证据；表现他维护军威？那什么又牵出了老农的水牛，相当于招认了偷牛人就是自己的兵士；表现他爱兵如子？那为何不选取一个类似于楚庄王绝璎熄灯的情节呢？
　　正当军民鱼水情即将达到高潮、感动全场之际，都督府来人紧张报告“难产”。周都督面部表情骤然一变。恐怕包括我在内的所有观众都在转动一个念头：“难道乔美女她……”镜头一切换，一双纤纤玉手轻轻划过一个黑色的物体。？？？镜头拉远，我的神呀，却原来是一匹待产的马。一个彻头彻尾的、低级的喙头！
　　乔美女呵气如兰，声音低得仿佛不希望别人听见，也许她怕吹化了夫君？周都督显然很能照顾夫人的习惯，立马降低几个声调，仅凭这一点，就比那个“视女人为衣服”的刘使君强多了。
　　“对不起，请往后让一下”。不知何时进入都督府的孔明先生彬彬有礼，表现得像个绅士。（诸多经典台词不再重复）望着在孔明先生妙手回春之下捞回半条小命的小马，小乔一双秀目泪光盈盈，顾盼含情。而周都督深有感触地说：“它既然生在荆楚，就该有个荆楚的名字”。到底是都督见识高，我辈深以为然，暗中点头称是。期待中，周都督深思熟虑道：“就叫它萌萌吧”。实在控制不住了，爆笑。难道这就是“羽扇纶巾、雄姿英发”的周大都督所能想出来的名字？史载他有几个儿子，但愿他在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字时千万不要照顾西方观众的汉语理解能力，如此通俗，如此……浅薄。
" O2 O: f* b+ H9 _/ b7 F. z9 }　　接下来是诸葛、周瑜二人的琴瑟合奏。这一段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不过我向来最怕影视片中演奏乐器的镜头，生涩虚假得让人目不忍睹。真不知道为什么导演们对道具、服装能做到无微不至、一掷千金，连一个唾壶也要御用真品，却舍不得将演员们送进短期乐器培训班里稍加指点。
　　一纸又一纸的平安，周、乔二人真是夫唱妇随，也许是想表现周都督是一个和平爱好者？这等集善良、宽容、儒雅、力量于一体的男士不用说是众多MM仰慕的对象和理想的配偶。从小乔迷离暧昧的眼神中我似乎看到了什么。但我不相信：《赤壁》里面难道还能出现情色镜头？现实无情地粉碎了我的乐观，一场缠绵的床戏隆重登场，美则美矣，却着实让人觉得无聊。联想到一系列新拍战争片中生拉活扯加进去的风流韵事，真是：烽火连天看几缕情丝飞来荡去；历史巨片怎一个脱字甘落窠臼。
　　对于梁朝伟，我想多说两句。早以名扬天下、根本无需担心上座率和片酬的他不知为何对床上戏情有独钟？难道一部《色戒》让他发现了自己新的表演潜能？难道是一句“小乔初嫁了”引发了他的创作灵感？难道演员首要的职业要求不是表现艺术的真实、自然而仅是无条件地服从导演和编剧乱七八糟的安排？如果说那些台词翻译成英语之后，也许会收到出奇不意的效果，这场床戏我无论如何不能原谅。
　　周瑜回访刘备的军地两用驻地。关羽习武之余居然有暇客串幼儿教师，主讲性别启蒙兼修生存教育；张飞在长坂坡上没能喝得夏侯杰肝胆碎裂，此时为一纸涂鸦险些震得东吴大都督轻度耳聋；刘备在小命朝不保夕、“连饭都吃不饱”的当头还能心平气和打草鞋，真有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
8 q" W5 Z/ E* T. K5 D6 {) M0 P* z　　“孙尚香”的一颦一笑与《还珠格格》中的小燕子几无区别。孙权孤身犯险、力擒猛虎改变性格命运。把一个“自幼好观武事”的王候郡主演成一个弱智般的顽劣少女，孙权则成了一个具有轻度心理障碍的人，这些也许都不是演员的错。
　　还有一点着实闹不明白。近年来一些战争题材影视片，硬要革命伟人丢掉全国观众早以熟悉而亲切的湖南话、淮安话、四川话而改说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赤壁》里却舍不得安排一个配音演员，以致于1800年前的孙权带上了浓浓的台湾腔。只能爆笑！
3 m% m2 G% }5 k# H# \) V　　在约两个小时的演出中，影片不遗余力地折磨着观众的神经，摧毁着那段耳熟能详的历史，糟蹋着罗贯中笔下那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颠覆着逻辑严密、词汇优美、措辞得体的汉语言体例，我相信这绝不是吴导演的本意，但毫无疑问达到了这一效果。我只能仿照诸葛亮那句招牌台词说一句“不懂”。
9 `$ q. g& q9 N% L, _　　不懂这一影片想放映给谁看？既然不能完全放弃国内市场，那为何置国内大部份观众的审美观和历史常识于不顾？如果以国外市场为主，即使做不到让外国人通过影片透彻了解中国历史，但起码不应该在国外观众中造成“原来曹操、周瑜、诸葛亮是这种形象”的误解；即使要避免半文半白的语言表述，但也不能让中国文化、汉民族语言变得不伦不类。吴导演渴望将中国文化介绍给西方观众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切莫忘了越是民族的才越是世界的，手中握有传递文化的丰富资源，应该慎之以慎啊。
  k: j, `: y* r% ?  F) {　　不懂这部影片的风格是什么？无厘头比不上周星弛，古今相融比不上《武林外传》，庄重典雅比不上上世纪90年代的《三国演义》。煞有介事的片头，笑料百出的剧情，几个影星春晚直播似地凑在一起，已不能以“硬伤”来形容，像一个梳着唐代发髻，穿着满族旗袍，脚下蹬一双松糕鞋的女子，怪异而荒唐。如果索性挑明了是戏说、外传、喜剧、搞笑片、娱乐片，我等观众笑起来也许能有几分心安理得。
　　太多的不懂，我甚至不愿再看下去了，顾不上心疼75元的票价，毅然提前退场。据说还错过了小乔将夫君捆成木乃伊、八卦阵、放白鸽等不可多见的精彩镜头。75元让我感受了所谓的国产大片带来的又一次失望、和失望中的苦笑，值耶非耶，只能一壶浊酒，付之笑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