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取历史教训,加强科学研究 ——把变声问题重视起来 长期以来,“倒仓”(实为嗓音变声)是我们培养戏曲接班人的一个难题。国家用七年或九年的时间辛苦培养的学生,包括很多本来很有发展前途的优等生,只是因为变声期及其前后没有正确地保养和科学的训练,以致毕业后不能登台演唱,甚至终生碌碌无为,既影响了个人前途,又给国家造成很大损失。 ; P: y" y& k% P* K/ x5 \
这个问题虽然很早就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但是由于方法不对头,旧观念较深,没有取得什么成绩。1965年,北京市戏曲 学校曾组织人员专门就此问题进行了一些探讨,请有经验的医生对学生的声带进行了普查,又对部分学生的嗓子进行了一个阶段的观察、训练和研究,取得一些经验。但是,转年来由于“文革”的冲击,这项工作只好停止了。直到1972年,学校虽想继续抓起这项工作,终因心有余悸,成效甚微。 A" s+ i2 t7 `% K. s& n
现在,这个问题更迫切地摆在了我们的面前,所以,文化部委托四川省文化局召开这次有关变声问题的经验交流会,对我们来说是关系重大的一次学习机会。我们对这次会议,抱以很大的期望,衷心祝大会成功,并希望各兄弟院校认真探讨,在交流经验的基础上取得积极成果。 下面谈一下我们对变声问题的几点认识: 一、 必须正确认识变声 变声,是每个人在青春发育期的自然生理 变化,一般男生在12岁至16岁,女生13岁至15岁,进入发育阶段(据说旧科班稍晚一些,14岁至18岁)。人到青春发育期,由于内分泌的关系,喉部肌肉、软骨迅速增大,声带增长一倍(指男生。女生增四分之一左右),就自然出现了变声。在变声期,喉腔的增大与声带、喉部肌肉的增长不一致,发声就会受到阻碍,出现低沉、沙哑、怪音等,这是不足为奇的。
. G$ H# h: X! l$ f 而旧科班有一种旧观念,认为变声是因学生思想品质变坏而使嗓子变坏的。这种旧观念至今影响着戏校的学生,给学生造成很大的思想负担。变声,是体质发育的必然过程。体质好,发育快,变声一般早;体质弱,发育慢,变声一般较迟。而变声期的长短,则因人而异,有的人长一些,三年至五年,有的人短一些,数月至一年。有的人较明显,变声后音调很低,不能用胡琴伴奏;有的人则不明显,只降低一二个调门,略有“冒嗥”现象,不久便可以演唱。这样的实例很多,我校1959年毕业的张学津,1967年毕业的赵世璞,1969年毕业的李宝宝就是略有不适便很快好转了。 $ n! m0 E4 ^, A* P
当学生变声时,首先要使学生从生理上有一个正确的认识,不要把变声当做病态的反映,不要背包袱,不要急躁。嗓音的突然变化,甚至失音,学生已很痛苦,教师不应嘲讽、歧视,要进行及时的生理卫生常识指导和思想工作,注意物质营养和精神营养。不要使学生接触消极的、不 健康的影响。过去我们的郝寿臣和马连良二位校长经常嘱咐我们要教育青少年不得过早谈恋爱,要对学生进行事业心的教育,使其精神振奋,积极进取,好学向上,避免思想上的空虚和精神上的颓废。同时要使他们吃好、睡好,使其身心健康发展,这对嗓子变声都有直接的关系。 二、 变声期必须采取科学态度 过去,对待变声期有两种方法:一是过激的猛喊猛唱,急于求成;二是消极的坚决闭声,绝对休养,这都是不正确的。; u- w. ?. w' n( X: W5 \
猛喊猛唱,用高调门儿,抻着嗓子调嗓,甚至认为从哑嗓子喊出来的嗓子,才是“金嗓子”,才有功夫。因此,冬天到城墙上迎着西北风喊,夏天在烈日下唱得满头大汗,这种旧的练功方法是很有害的,会使变声期增长,使还很脆弱的喉部器官过度疲劳,受到损伤,得不到正常的发育,而且在这种情况下练习,必然在唱法上留下很多无法弥补的毛病。这方面的历史教训确实刻骨铭心,在我校的座谈会上很多教师都列举了这方面的例证。
* u$ V, g. E5 k4 J- } 另一种是因娇气或害羞,采取完全闭声,绝对休养的方法,既不利于喉部各器官的发育,又容易造成喉部各肌肉因缺乏锻炼以致不能发挥其功能,嗓子恢复后不能持久耐用。
; h4 ?. a J4 v5 X8 W- D; C 因此,我们认为变声期不要采用以上过激的或消极的态度。 三、变声期及其前后的训练问题 首先要注意变声前的训练,当嗓子突然出现不正常的声音,如沙哑“冒嗥”时,或者嗓子突然特别好,也就是所谓“放冲”时,应该引起我们的特别注意,这就是变声的预兆,即通常所说的“呛门”。尽管这时还可以演唱,但绝不能使其过度疲劳。如这个时候嗓子训练不当,将对变声产生重要影响,旧社会曾有不少“科里红”,因班主牟利,令其拼命演唱,直到唱不出音时才一脚踢开的事例是不少的。而这些人正由于变声前嗓子过于劳累,才使变声以后嗓子无法恢复。我校有一位老生教员,当年在“富连成”科班,是红极一时的小演员。每天三场演出《四郎探母》等重头戏,直到变声开始,从没有休息过。终因疲劳过度,嗓子无法恢复,成为终身憾事。解放后,我们对这个问题没有充分的注意,也出现过一些类似的情况。如我校有一位中年教员,在变声前是郝寿臣校长的得意弟子,因用嗓劳累,变声后一直不好,后来,67、68两届毕业生中也有变声前嗓音很好,只是没有在“呛门”时注意节劳,成了昙花一现的“科里红”。因此我们对这个问题再不能掉以轻心。 : A* t8 l9 n8 y) S) e8 ]
变声开始以后,由于喉部肌肉、声带的发育与喉腔的增大不相配合,发声遇到障碍,感到不习惯,或气短而不顺,或发音低沉、沙哑等 ,这就需要我们根据生理变化的情况来进行训练。 & R) _ D* b( r2 |' m% B! m/ W
前辈艺人总结了“养、练、顺、调、找”的训练方法,是有一定道理的。变声时边养边练,养练结合,通过适当的训练,促进喉部器官的活动、发育是积极的保养方法。所谓“顺”,就是要求练声时克服喉腔的障碍所造成的憋气、横气、砸气等现象,尽管矮调门,也要练习顺气发声,“调、找”就是调理喉部器官的功能,扩大音域找出适合自己嗓音的演唱方法,这是变声期很好的训练步骤。
9 p& b; t& z1 n" l+ |1 l6 j 变声期的训练,要用低调门儿、短时间,一次训练十五分钟,一天两、三次为好。要在老师的指导下,根据学生嗓音情况,掌握调门儿,掌握时间,从低到高,从少到多,逐步练起,不能操之过急。
; G1 o7 i% X$ u" q0 J 变声期间,应通过适当的唱念,掌握发声的技巧,并使喉部各器官适当的活动,以促进发育并增强其功能。例如:作用于声带的紧张肌和弛缓肌,控制声门裂的开大肌和缩小肌,都在发声时起着重要的杠杆作用。不活动,不训练,势必影响其功能。但是千万注意,不能用太强或太弱的音,也不要用虚音、假音,否则会造成肌肉麻痹或咽喉肌紧张,使喉部器官机能的发育失去平衡。
( K3 m- w0 W7 c# S6 O, _ 对西洋声乐发声进行过研究的著名文武老生李少春提出变声期初期完全闭声的方法,经过一个阶段的休养后,再逐渐“遛嗓”,但是不许用力或发生怪音,经过数月后再用低音,低声逐渐训练。他曾经以此方法对其子李宝春进行了控制训练,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3 c4 `& z& W9 q7 e
唱念发声,一是靠喉部各器官的活动,再要靠气息的作用,“声为本,气为基”,忽视用气的方法,或憋气,或横气都不利于变声。老师们常说“不要用嗓子唱”,其实正是强调气息的运用。如何用气呢?徐兰沅副校长生前给我们总结了“高音似直线,中音上下联,低音如扇面,气用腹丹田”四句话,这是很宝贵的经验。就是要我们根据高低音的不同,字音的不同,灵活运用头腔、鼻腔、口腔、胸腔的共鸣,不要把力量集中在喉头,只有这样,才能使声音饱满、持久,音色优美而省力。避免喉肌过度紧张,音调不准等现象。
6 h% a3 b) J# {0 A 用气和顺气的方法,可以用 钢琴或笛子练习音阶,再进行唱念训练。一定要注意从中声区练起,要掌握好正确的发声,做到用气自如,不憋气、不横气,同时要根据嗓音的变化情况逐渐扩大音域。
. e7 l: j6 {% P I) N7 y1 A 调嗓(有人写做吊嗓),就是在胡琴的伴奏下练唱。这是很重要的嗓音训练方法。但在过去,认为调嗓就是用高调门抻嗓子,所谓“吊者提也”,使嗓子单纯地向高音区发展。这种认识是片面的。照此办法,很容易畸形发展,注意了高音,忽略了中音、低音,成了所谓的“左嗓子”。如果再用力过度,时间过长,有的人甚至练到环甲肌酸痛方肯罢休。这样必然损坏喉部器官,使发音沙哑,“冒嗥”现象更加严重直至失音,我校于世文副校长列举了不少诸如此类的例证:曾有一位著名琴师,本是个很好的老生演员,就因为变声后一直用高调门调嗓,结果嗓子音质不正,只好改行操琴。因此,这种练习方法,对提高唱法,恢复嗓音都是有害的。
8 F" V6 B3 v! Q3 ` 我们认为调嗓应该理解为调理嗓音和娴熟唱法。已故著名演员裘盛戎先生在我校授课时一再强调:在开始调嗓时,最好比嗓子的原调门低半个或一个调门。使嗓子逐步舒展后,再逐步提高调门。这主要是为了通过调嗓,练习吐字方法,调整发音位置,找准偷气换气的气口,加强丹田的作用和共鸣技巧的运用,并使歌喉圆润、节奏鲜明、富有韵味等等。实践证明,裘盛戎先生的意见是有成效的,也是科学的,正是通过这样的调嗓方法,提高了我们的演唱技巧,扩大了音域。 I4 }! B4 C' k% E# F( z
经过变声,音色必然要起变化,这就需要我们对自己的嗓音有一个正确的分析。要注意根据自己的嗓音特点去学习流派唱法或创造具有自己特色的唱法。反之,违背自然规律,不从自己的嗓音条件出发硬去模仿别人的嗓音和唱法,就会似东施效颦,徒劳无功,既不能发挥自己的嗓子,而且会把嗓子唱坏。这样的教训也有,很需要我们在变声期过后的训练中给予注意。 四、变声期的保养 变声期开始后,要定期对学生进行病理检查,以便及时发现学生的病态变化,相应地安排保养和进行训练。如果发现充血、水肿、闭合不紧等现象,要减少训练时间或适当声休。如发现小结、息肉等症状,要及时治疗并停止声训,经医生检查,病愈后再逐步进行训练。这是因为变声期嗓子比较娇嫩,如训练不当,容易发生病变,所以要重视与医生的配合。% b1 C |# @% Y# S7 B' u7 S) r
烟、酒、辣椒等刺激性饮食都对变声和发声不利。尽管有不少演员习惯于烟、酒、辣椒等,我们还是要以科学的态度禁止吸烟、饮酒,并尽可能少吃酸、辣等食物。3 _3 b& p- H& O/ V) _; g; ^0 F
另外,冷热的刺激、伤风感冒、说话过多、乱喊乱叫、睡眠缺乏等等,都不利于变声,要在变声期给予特别注意。 五、变声与形体训练 形体训练,尤其是毯子功的拿顶、下腰、翻串小翻等剧烈活动,容易造成声带的充血,如果激烈地练功后马上高声、高调门的唱念必然会使声带受到损坏,所以,在形体课之后,要做短暂休息,或上一节文化课再进行唱念训练为宜。 有的人认为形体训练会影响变声,主张在变声期停止练功,这也是不必要的。充血是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正常的。只要合理安排形体训练和嗓音训练的时间,二者不会互相影响。著名演员李少春、关肃霜等,都是文武兼备的演员,嗓子都没有因练武功而受影响。但是,如某个现代戏那样,猛翻猛打之后,马上就是大段唱功,也会把嗓子唱坏,应该适当注意。 六、 变声与文武戏课的安排 过去科班教学,有"前三年看文,后三年看武"之说。在学生变声期,有些剧目,如《辕门斩子》、《锁五龙》等重头唱功戏显然不适宜教学,要多安排以做功较多、唱腔较平稳的剧目教学为宜,以利于嗓子的保养和训练,同时给变声学生有计划的安排武戏课,使嗓子得到必要的休养,又加强了形体训练,增强了体质和肺活量,促使了喉部器官的发育。尤其是在今天,我们对变声期的训练还没有成功把握的情况下,教授武剧可以给将来变声不好的学生以第二手准备,避免将来文不成,武不就,一事无成。
% N* }6 i, |) o7 Z* Z 今后从招生工作做起,就戏曲学校来说,我们准备建立学生嗓音档案,把招生、入学至毕业以后的情况都给予记载。通过对二三届毕业学生的定期观察、记录,总结出嗓音的科学训练经验和总结出一套在选材方面有关天赋条件的分析方法来;建立专门机构,专人负责,对变声学生定期观察、及时指导、严格把关;建立保健制度,加强对学生变声期的护理;克服保守思想,认真批判旧的封建意识和不科学的训练方法。努力实践,认真总结,把前人的好经验给予科学的验证并理论化,使我们的认识有一个飞跃。 王珮瑜们的昨天、今天、明天 京剧界常说“三年出一个状元,十年出不来一个好角儿”。近年来,京剧界冠名的“艺术家”层出不穷, 但是能“叫座”的演员却千呼万唤出不来。在观众呼唤新的梅兰芳,新的马连良的时候, 上海师大表演艺术学院负责戏曲教学的副院长王梦云带着她亲自栽培的“18棵新苗”第三次来到了北京。
K# ?& \5 m& ~& u 第一次是1996年在北京民族宫举办的“海峡两岸五戏校蓝岛杯京剧大赛”。当时上海戏校17岁的女须生王珮瑜演唱了一折《文昭关》艺惊四座, 担任评委的谭派掌门人谭元寿惊叹:“这不就是当年的孟小冬吗?”从此“小孟小冬”的大名不胫而走;第二次是1999年, 上海戏校的“王珮瑜们”在北京长安大戏院举行毕业公演。当代京剧第一须生谭元寿为提携这位“小孟小冬”, 毅然提出与王珮瑜合演《失空斩》。一石激起千层浪, 从此王珮瑜跻身“京剧名家”的行列。在中央电视台的名家名段欣赏中,王珮瑜以最小的年龄与比她大20岁到50岁的京剧名家平起平坐;在文化部举办的青年演员展演评比中, 她主演的《捉放曹》绝不逊色任何师哥师姐们; 在中宣部举办的电视大赛中,她更是锋芒毕露,后来居上, 在全国青年京剧演员中独占鳌头。" I T F4 E0 d( s7 }% D% u
这次, 已经过深造和高等教育的“王珮瑜们”在北京演出三天四场戏。应该说他们排列的演出戏码有些让人失望, 所以我不想对《打棍出箱》等戏妄加评论。但是, 头天中午打泡的一出并不引人注意的《二进宫》使观众喜出望外。长安戏院的观众不会忘记, 一年前,首届京剧研究生班毕业演出, 就在这出戏上砸了锅。他们的资历怎么与那些研究生比, 所以能好到哪里去呢?然而郭睿玥的李艳妃一出场竟然唱得不温不燥,难得地松弛和庄重。接着,扮演杨波的王珮瑜一段“千岁爷”和扮演徐延昭的耿露一段“说什么”, 均以浓重的韵味引人入胜, 给那些耳熟能详的观众以说不出的兴奋。最后三人对唱, 他们唱得快, 催得紧, 咬得狠, 调门高,真是密不透风。很多名角在这段对唱中都有过失误, 然而这三个姑娘却唱得极其圆满, 使有些戴着“谭、张、裘”的有色眼镜来看这出戏的老“周郎”都说这是一次“意想不到的享受”。再有就是郭睿玥主演的《玉堂春》, 王珮瑜扮演了配角蓝袍刘秉义。这是个里子老生的角色,但是马连良、周信芳等很多名家都发现这个角色很容易讨俏, 也很容易演成水货,所以他们都曾经要在这个角色上展示自己的才华。因此王珮瑜能不能在这出戏中演出王珮瑜的水平, 是很说明问题的。当然, 她不可能达到马连良先生光彩夺目的程度, 因为他不像《秦香莲》的王延龄那样有迹可循, 但是她演得很有个性,也很有光彩, 足见她的“火候”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
# R$ z3 j) m& ^/ h 因此这就不难解释, 为什么今年初她在北京参加大赛, 上海几个票房的戏迷冒着风雪长途跋涉, 集体从上海乘汽车赶到北京助威; 为什么有那么多京剧“咚咚锵”网站的青年网友们如醉如痴地迷上了她,从天南海北跑到北京来一睹“小孟小冬”的真面目; 为什么96岁高龄的张古愚先生说“王珮瑜不似孟小冬,胜过孟小冬”了。更多的行家说, 王珮瑜往那儿一站就是好角; 到哪儿都是中间的料。这一切说明了一个事实: 这个苏州来的女孩子, 名字一年比一年响亮; 唱戏一年比一年好; 观众一年比一年多。她很有希望成为未来的京剧名角, 她也许就是我们期盼的那位可遇不可求的, 终于"十年一遇"的京剧状元。1 }/ l6 i7 n# Q4 s
同时我们看到与王珮瑜一同来京的18棵新苗,虽然不能与王珮瑜相比, 却也是独挑一出的好苗子,而且每次来京都让我刮目相看。这次, 郭睿玥不但具备了大青衣的气质, 在《二进宫》中唱二黄,与老生花脸一个调门, 竟然游刃有余; 一折《挂帅》让梅葆玖先生赞不绝口; 女花脸耿露在两年前还没有起色, 不过是因为调门能跟王珮瑜佩唱在一起而已, 以至她跟王珮瑜演《捉放曹》时没有人对她加以评论。今年一看, 俨然是个大花脸了, 一个抖袖都显示出大家风范, 音色也很正, 韵味也很纯。唱了七年梅派青衣的奚鸣燕这次主演的是花旦戏《铁弓缘》,尽管这个戏编排得有些画蛇添足, 但是她把戏演得非常细,又非常清楚,没有任何囫囵吞枣的地方。我想能达到这样境界的花旦演员,应该说是会有出息的。王凯的文武小生戏起点就很高, 已经趋于成熟, 与王珮瑜一样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 我不想赘述, 但是上海滩能出现傅希如这样的大武生,我不能不表示惊讶。记得厉慧良先生多次说:“南方的技, 北方的戏。”4 b/ z. I# X, n j" w
这次看到傅希如主演的《洗浮山》和《挑滑车》,竟然不以技巧取胜,而注重表现人物的分寸和形象, 没有什么卖弄的地方, 我想厉慧良先生地下有知, 也会及时修正自己的观点。其他如刘大可的架子花脸; 赵群的张派青衣等都使我喜出望外。
5 N9 L* E7 t% X( _- x/ P4 m 短短的几年, 这18棵幼苗为什么能取得如此长足的进步?在全国的京剧舞台上形成一支青年劲旅, 给无奈的京剧市场带来一缕希望的阳光。众所周知, 学习京剧艺术,关键的是师承, 没有好的师资,多好的学生,多好的教学设备,多好的教材,也是无济于事。而上海戏校的王梦云校长恰恰在抓教学时把师资放在最关键的环节上。为王珮瑜,她几乎找遍了天下的优秀老生教师; 为郭睿玥,她请来南京的沈小梅,又请来北京的马小曼; 为了奚鸣燕,她请来了老同学刘秀荣; 同是花脸学生, 为了耿露,她请来了李长春; 为了刘大可,她请来了尚长荣; 为了傅希如, 她请来了武汉的倪海天……可谓因材施教, 量体裁衣, 精雕细刻, 转益多师。为了这批学生, 她的外请教师竟然达到三分之二, 而且都是定向培养, 有的只教一出戏, 有的只教一个学生, 有的重点是培训唱腔, 有的重点是培训身段。她把全国最好的教师几乎都请到了上海戏校, 甚至把北京戏校最优秀的教师也“挖”到了上海, 给北京戏校的校长孙毓敏造成了很大的威胁。
. L7 \- N! X$ E 在近两年的高等教育中, 这18棵新苗之所以进步显著,另一个原因就是王梦云把舞台实践放在第一位。希望他们将来成为像梅兰芳和马连良一样的能够驾御舞台的艺术家, 这和有的学校要培育“学者型演员”不同,她的教学方针都是围绕着加强学生基本功的问题, 套用传统的教学中行之有效的方法,使学生在表演上得到高等的, 但又是非常实惠的教育。因为她知道, 过去张学津毕业后拜师马连良;李玉芙毕业后拜师梅兰芳;孙毓敏毕业后拜师荀慧生;王梦云毕业后拜师李多奎, 都是通过名师学习经典剧目在表演艺术和实际理论上得到深造和提高, 并取得了显著的实际效果, 只不过当时没有学历,没有正规教材而已。她只不过把私人拜师学艺的形式改成国家的高等教育的导师指导研究生的形式, 可贵的是她没有照搬普通的,或外国的高等教育模式, 没有让学生学习那些与戏曲舞台实践无关的空洞理论, 更没有让不懂京剧表演的理论家去指导他们走“话剧化”的道路和与传统“断裂”的改良之路。尽管他们没有学到成本大套的理论口才, 但是他们在舞台上走向了成熟,走向了高级阶段。所以我说这18棵新苗是用人民的血汗培育成材的, 是用金子堆起来的。
! @8 A. Z/ S( z. | 不过更为严峻的问题又摆在我们的面前:+ s6 J. D" h( x3 K
近20年来, 各戏校并非没有培育人材, 但是,由于京剧市场萎缩, 许多精心培育的蓓蕾还没有绽放就枯萎了。刘子蔚,多好的武生, 改行了。郑子茹,多好的老旦, 昙花一现。眼下,在王珮瑜们面前的道路依然不容乐观。虽然上海京剧院的演员收入不像北京两大京剧院那样凄惨, 但是让学习高派武生的傅希如去耍“化学把子”, 老师的心血也就白费了; 如果让梅派青衣郭睿玥去演连台本戏, 这个演员的价值也就不存在了; 如果让王珮瑜在海派戏中去“洒狗血”,她陶冶了10年的余派风韵和那“小孟小冬”的美称也就荡然无存了。他们在学校学习的都是写意型的传统戏曲表演艺术, 如果要求他们必须在充满灯光布景的写实环境下演出“话剧化”的改良京剧, 他们刻苦学习来的京剧表演程式和四功五法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大制作的写实改良新戏已经贻误了多少青年演员, 我希望他们9年的学习要学有所用, 我希望当年强迫马连良先生学麒派的故事不要发生在他们身上, 更希望我是杞人忧天。 筱派艺术的启示 当年京剧界的舆论普遍认为于连泉(即筱翠花)“可与四大名旦分庭抗礼”,有人就问于先生:“您这筱派有什么绝活?”于先生说:“我没有绝活,我演的戏跟别人演的都一样,从台词到演法也都是通大路的。”可是同一个身段,同一句念白,由他演来,观众的反映就特别强烈,印象也特别深刻。/ i) ^$ e" e& K. V
例如演《乌龙院》,阎婆惜见张文远的互相问候,阎念:“三郎,你好哇?”
- A3 m( R& m* M& d' {" ^ 张念:“我好,啊大姐你可好?”1 |+ J l+ @" `; h; E4 o M
阎又说:“我呀,我好。”
5 f3 |& R# I8 N1 E( m3 ?/ P 在一般演员看来,这两句词就是一般的寒暄,水词,可有可无。而于先生看来,凡与剧情无关的台词都必须删掉,但是这两句却是揭示这两个人物特殊关系不可缺少的一笔。他说阎婆惜日夜思念张文远,所以看到张后即高兴地叫出"三郎",要念得很轻,很亲热,念“你”字时想到张很久不来,要有一种嗔怪的意思,因此有一小停顿,意思是“你还来呀”?再念“你好哇?”你字拉一长音。就把人物看到张文远即高兴又不高兴的矛盾心情表现出来了。在念“我呀”后,想到自己对张的思念和盼望,张却一点不知道,自己很委屈,不由得喘一口气,以深情的眼神,又爱又恨地瞟一下张,接着淡淡地念“我好”。这样就把阎对张的满腔痴情,以及张对阎的假意虚情表现出来了。因此,在有些人看来很没意思的两句念白,他一念却大有文章了。 于先生说,同样是做鞋,却都不是为做鞋而做鞋。《花田错》的春兰做鞋动作慌快,甚至被针扎了屁股,旨在表现人物的热情而马虎;《乌龙院》的阎婆惜做鞋是为搪塞宋江,因此心不在焉;《拾玉镯》的孙玉姣是借做鞋坐在门口散心无聊解闷,表现少女的情窦初开,所以三种做鞋的心情不同,目的不同,表现方式也不能一样。 演《拾玉镯》都要喂鸡,他却要清楚地叫观众分辨出剧中的鸡是雏鸡,还是老鸡;一共有多少只鸡;哪一只鸡最调皮;为此,他要在生活中仔细观察养老母鸡和养小雏鸡的区别,把养鸡的生活进行认真地体验、吸取、消化、提炼,再经过节奏化和舞蹈化的加工使之艺术地呈现在舞台上。- y" L5 @0 B* O" c8 S7 e1 U/ H
如果用现代的戏剧理论来解释他的表演思想,应该说他对剧本规定情景的分析是深刻而精确的;对每一句念白都有具体的内心视象;对每一个动作都有详尽的潜台词。足见他的表演是很讲究对人物的体验,从而也使他对人物有全面系统的,匠心独运的把握。例如他通过对剧本的分析,确定《乌龙院》的阎婆惜不应是泼辣旦应工,而应该是花旦应工。通过他对人物的体验,认为《拾玉镯》的孙玉姣虽然是“卖风流”,但终归是生长在封建家庭的闺门少女,因此不能三番五次地向刘媒婆问自己的婚事:“几时回音哪?”他就是这样不肯忽视一个细小的情节,不允许疏忽一个语气重音和表情的变化。如果说他有什么绝活的话,那就是他表演的细腻与深刻,生动与精确。- k' e) `3 T; i/ j$ O, U, J
当然,对一个京剧演员来说,分析人物和体验人物是一个艺术思想的修养问题,没有长期而艰难的艺术积累是无从谈起的。而表现和把握人物,如果没有唱念做打的全面扎实的功底与千百次的舞台实践也只能是“嘴上谈兵”。当年南昌京剧团的王燕华,她请假半年跟于先生学艺,台步就学了两个月,先是在两膝盖中加一张薄纸跑圆场,后又在头上顶一碗水跑圆场。一个《乌龙院》的出场就学了半个月。于先生知道学生心里着急,可是他说:“你跟我学戏,只是照我的戏路来演,不肯像我那样下功夫,观众就不会承认你是我的徒弟。”是呀,下功夫是《乌龙院》,不下功夫也是《乌龙院》,岂有此理? 有荀慧生,还是先有陈墨香? 陈墨香生于1884年,荀慧生生于1900年,陈比荀年长16岁,显然是先有陈墨香,后有荀慧生。因此我说的“先有荀慧生,还是先有陈墨香”,无疑,不是指生理年龄,而是指在荀派艺术的形成过程中是以谁为主导的问题。我所以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十年前翁偶虹先生曾对我说:“陈墨香本身就是编剧,为什么还要在剧本上写上荀慧生的名字?”从此我就开始考虑起这个问题。后有人著书说当年陈墨香病逝,荀慧生曾痛哭称:“没有陈墨香。怎有荀慧生?京剧舞台可以没有荀慧生,但是不能没有陈墨香。”当时我真以为是陈墨香的剧本造就了荀派的艺术体系。然而不久又有人说,当年陈墨香逝世,荀慧生没有去吊唁,结果引起北京各报刊指责荀以怨报德。那么陈墨香在荀慧生的艺术发展过程中到底起过什么作用呢?造就荀派艺术的是荀慧生,还是陈墨香呢? " K. J! E$ t" e; g/ V5 p. E
最近有幸接触到荀慧生先生亲笔的零星日记,使我对这个问题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 b3 v) _3 B6 I g: \$ Z$ Y* d
确实,自1924年陈墨香开始给荀慧生打本子,到1936年二人失和,分道扬镳。他们共同创作、整理、改编了40多个剧目,如《玉堂春》、《钗头凤》、《丹青引》、《埋香幻》、《柳如是》、《绣襦记》、《香罗带》等都是荀派主要的代表剧目,在荀派艺术的宝库中具有重要的位置。在这一阶段,他们的合作是默契的,也是愉快的。荀慧生对陈墨香也是很尊重的,在日记中总是称呼"敬余兄",在生活上他们也是过从甚密。陈墨香到留香馆可以不用通禀,甚至可以在午休时到荀慧生的卧室把荀氏唤醒,这在日记中都有记载。这一切足以说明陈墨香的编剧水平,说明陈墨香对荀慧生是何等重要,更说明荀慧生对陈墨香的器重。然而这绝对无法说明“没有陈墨香,就没有荀慧生”,更不能说是陈墨香造就了荀派艺术,因为: 0 W; J2 S. O( b& Z" w1 {6 O+ R
第一,在荀慧生与陈墨香合作的1924年之前,荀慧生在1918年就排演了新戏《东方夫人》;1919年到上海后又排演了《宝蟾送酒》、《荀灌娘》、《白牡丹》、《杨乃武》、《献西施》、《神仙世界》、《贾元春省亲》、全本《拾玉镯》、《金枪传》、《卧薪尝胆》、头本和二本《樊梨花》、《西湖主》、头本和二本《蝴蝶缘》、《黄家庄》、《白蛇传》、《陶三春》、《蝴蝶梦》、《九曲桥》,同时还与杨小楼排演了《奇侠阁》、与高庆奎、盖叫天排演了《七擒孟获》、与何月山、王鸿寿排演了《五龙救圣》、与王又宸合作排演了头本和二本《诸葛亮招亲》、《诸葛亮得子返里》、与王又宸、白玉昆排演了《三搜卧龙岗》、与何月山排演了《自残骨肉》、与马连良排演了《会稽城》以及头本和二本《韩湘子九度文公》、与露蓝春排演了《第一美人》和头本《狸猫换太子》、与张德俊排演了《盘丝洞》、与马连良、盖叫天排演了《宝莲灯》、《孝义家庭》等等四十余出新戏。在这一阶段还灌制了唱片,并开始收徒传艺了。 1 [6 g0 P2 f5 e9 k
第二,在荀慧生与陈墨香分道扬镳以后,荀慧生又与其他编剧者编演了《红娘》、《婚姻魔障》、《晴雯》、《平儿》、《扬州梦》、《双妻鉴》、《护花铃》、《侠骨香》、《卓文君》等一大批新剧目,尤其是1936年与青岛陈水钟合作编演的《红娘》一剧的成功演出,使荀派艺术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在50年代,荀慧生又根据时代的要求对《金玉奴》、《香罗带》、《荀灌娘》和《红娘》等许多剧目进行了非常重要的修改,从而使荀派艺术更臻完美。
- K v7 h0 e# k& [7 Y 第三,凡是与荀慧生合作的剧作家都明白,每一次合作都不是像我们现在的剧团那样,编剧只管编剧,演员只管演戏的模式。荀先生对每一出新排剧目都有自己的构思,都要求剧作家根据他设想的剧本结构来编写台词,对编剧的要求也是非常具体的。例如他说:“演员对编剧总要有一定的鉴赏力和个人见解,我演出的剧本都是与剧作家一起研究过的,大都经过改动。有的增减场次,有的调动布局,使之能适合演员的表演。有的剧本为了紧凑集中,能抓住观众,甚至变化原剧本的结构。”1959年曾经给荀慧生先生第三次修改《荀灌娘》剧本的剧作家周桓先生就说,他为修改本编写了许多台词,但是都是根据荀慧生先生所提出的 方案编写的。 $ ?! g1 e# f" {0 ^8 k: E) ~
第四,荀慧生在剧本的创作上有自己的一套法则:他首先要求唱词不要艰深古奥,文大用不上,文小也不行;其次是要从观众的心理去体会,要鼓起观众寻奇探胜的心情;其三是要有主要场次,也要有次要场次,剧情要波澜起伏;其四是要给观众消化的机会,不要在胃满肠肥的时候端出燕窝鱼翅;其五要使演员有用武之地。
0 h% l3 w( i; e3 e i, k 第五,尽管荀慧生与陈墨香在编剧的过程中经常发生争执,也可以说是一种知心朋友似的艺术辩论,然而到最后,每一个剧本都要由荀慧生拍板定案。例如他们合作改编的第一个剧本《玉堂春》是荀先生带到上海第一次公演的,那次陈墨香并没有到上海去。在首次演出过程中,荀先生当场就对剧本进行了临时修改,因为演出时间过长,他就把“关王庙”一场完全给撤消了。可见荀先生对剧本有最后的裁决权,而且是不用通过,也不用与剧作家商量的。像现在某些剧作家竟然提出改动一字必须负法律责任,在当时早就被我们的艺术大师们轰跑了。 , O2 j4 F1 R5 X5 }. ?+ v% v& [' S
第六,从日记中,我们看到荀先生每排演一出新戏前都是和陈墨香每天一道往大马神庙胡同的王瑶卿先生家跑,都得到过王大爷的亲自指导。从1919年荀先生第一次赴上海演出前,王瑶卿亲赠秘本《荀灌娘》并秘授排演要领开始,荀先生的每一个新排剧目都得到了王瑶卿先生的指导。可以说王瑶卿才是荀派剧目的最高编导。
4 o$ F0 v5 a1 a 第七,关于有人说陈墨香逝世以后,荀先生如何痛哭,说什么“梨园可以没有荀慧生,不能没有陈墨香”,并以两场《钗头凤》的演出收入作为荀对陈逝世的奠仪等等,其实都属于子虚乌有。实际上,陈先生逝世以后,荀先生确实没有前往吊唁,后来一些报刊攻击荀先生以怨报德,荀先生感到委屈、气愤,更不愿意到陈家吊唁。经过一个月的僵持,荀的好友汪逢春大夫和画家胡佩衡受陈家的委托出面请荀先生照顾一下陈先生的面子和实际困难,并声明报刊所有攻击荀先生的文章与陈家无关。荀先生遂在长安戏院演出了一场《钗头凤》,收入四百余元,由汪逢春交与陈先生家属。
2 T+ t0 l9 [5 C1 a) {+ H! T" d 而且荀先生说:“我与敬余情意已绝,外人不知道实情,均属胡乱猜疑。辅仁大学有人送《鸳鸯剑》剧本,陈先生不愿意让我演,就把人家说得一无是处。天津友人送《赛金花》剧本,他也大发脾气。陈先生几次无名怒火,都不知道是为什么。竟然有人说我荀慧生是唱陈敬余的剧本才有今天。岂不知,在我认识陈墨香之前就已经是荀慧生了。当时他正在穷困之际,跟随我之后,才开始发展,并得到我的朋友的关照,程砚秋和尚小云以及中华戏校现在都用他,一个月可有四五百大洋的收入了,就跟我随便发火,我看在他和我近十年的友情,几次忍让,他仍不改,反而变本加利地与我做对。有些人不了解情况,倒以为是我排挤他。”
' o4 X; q! B% ^% ~8 B 第八,有一篇传记的作者说,一天荀慧生与陈墨香在椿树上三条的荀家后花园凉亭讨论剧本,黄风大做,二人全然不知,作者到花园催请他们进屋吃饭,在灯光下一看,二人都成了黄土人,如此等等。其实,该传记作者是20世纪50年代才进入荀家的,此人不但从没有进过椿树胡同的荀家,也不可能"催请"那位40年代就已经逝世的陈墨香吃饭,也可以说该作者根本没见过陈墨香。因此传说,只是传说,与事实是没有关系的。
* R+ R" k. ?& h, h8 s 当我们拂去历史的尘埃,把基本事实弄清楚以后再来回眸历史,就会更清楚地看到问题的实质。荀慧生所以形成了自己的艺术风格,形成了自己的流派。尽情地展示出自己的艺术个性,不仅有他的太老师十三旦,蒙师庞启发以及杨小楼、王瑶卿、余叔岩、陈德霖、孙怡云和包括陈墨香、吴昌硕等南北“白社”在内的许多老师朋友的扶植,最重要的是他自己能够在艺术舞台上把握自己,敢于坚持自己的艺术主见,善于发挥自己的特长。每排演一个剧目,从剧本到唱腔,从表演到化妆,都敢于树立自己的风格特色。尤其是在创作表演体制上确立了以他为中心的,以前“四大金刚”张春彦、赵桐珊、金仲仁、马富禄,后四大金刚陈喜兴、费文芝、朱斌仙、沈曼华为辅助的春生社和留香社,为荀派的形成与发展创造了坚实地基础。
- }5 e4 x7 E4 S 我们知道荀慧生与尚小云是一起成长的同龄朋友,尚为荀脱离庞启发的七年大狱,冒着危险把荀救出虎口,关系一直很好,然而在艺术上他们却都是自立门户,各自标新立异。从此我们可以引申到四大名旦,以至当时的“六大名旦”,尽管他们都是同时期的京剧旦角演员,大都是王瑶卿的弟子,例如《贵妃醉酒》等戏都是路三宝先生亲传,却各人有各自的演法,各自的俏头,尽管他们在后台互相学习,互相借鉴,而不能在舞台上互相传染,互相融合,使观众难分彼此。正是因为他们在艺术上是独立自主的,所以当时的编剧者都是给演员打本子,都是根据演员的需要来选材、构思、编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由编剧自己选材、构思、编撰,然后命令演员不折不扣地去体现编剧的创作意图,使演员的个人意识无从体现。大家知道齐如山是梅兰芳先生的编剧之一,可是当梅兰芳与齐如山在《霸王别姬》的剧本结构上产生分歧时,梅兰芳毫不犹豫地否定了齐如山的方案。当时齐如山固执己见,拒绝修改,梅兰芳当时也毫不客气,立即把改编的权力交给了李释勘先生。
: t; d0 M, B- }1 r7 {/ S! s 由此可见,四大名旦之所以不能互相替代,之所以各具千秋,难分轩轾,就是因为他们在艺术上,也就是从剧本、唱腔、表演、化妆等各方面都是以我为主的,是以主演为中心的。齐如山只能辅助梅兰芳,而不能左右梅兰芳。同样,陈墨香只能辅助荀慧生,而不可能左右荀慧生。四大名旦和四大须生也无一例外。因此齐如山跑到台湾去了,梅兰芳排演的新戏《穆桂英挂帅》反而更精湛了。陈墨香与荀慧生分手的第二年,荀慧生反而演出了活红娘,达到他自己艺术上的高峰。其意义所在,恐怕是不言而喻了。
- h! O7 @! M3 S* P& Y g( K 诚然,荀慧生和陈墨香都已经作古了,再让他们打这场官司是不应该的。争论谁先谁后,谁主谁次就更无聊了。可是我们通过了解这段历史,不难发现,荀慧生为什么能演出自己的个性,创作出自己的剧目,形成自己的流派,我们的艺术家近年来却很少展现自己的个性艺术,几乎没有一个艺术流派产生。事实说明,荀慧生需要陈墨香,也需要陈水钟、寿石工、舒舍予、王瑶卿,不过有一个前提,就是必须以荀慧生为创作表演艺术的中心,必须建立以主演为中心的创作表演艺术的体制。如果像现在这样要求演员服从剧作者,服从导演,演员就失去了个性,艺术就失去了风格,流派就失去了灵魂,观众也就失去了艺术家。 , z! m% Q) k7 c; b
顺便说一下,目前常有人说,好角儿身边都有一批文化人,没有他们,谁也成不了好角。其实是因为有了梅兰芳,才有了这批“文化人”,有了荀慧生,才有了陈墨香。要明白,京剧的表演本身就是文化,京剧演员的专业就是一门艰深的文化学科。否则,一个没有文化的梅兰芳和荀慧生周围,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文化人”呢?因此在 美国,梅兰芳被称为梅博士;在苏联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车尔尼雪夫斯基都是平起平坐的,只有在我们自己的国度里,京剧演员被认为是文盲,是没有任何学历的人。当然,一不留神,你这个文盲也可能到中国戏曲学院去教大学本科,或者带研究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