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教子（双官诰[前本]）

iceinsummer

主要角色
王春娥：旦
% H6 t' I: o- a: c6 g5 n  u* @薛保：外
薛倚哥：小生
5 ?* e7 A* l  x! o+ e  [情节
明代，儒生薛广，往镇江营业。家中有妻张氏，妾刘氏、王氏。刘氏生一子，乳名倚哥。又有老仆薛保。薛广在镇江，适遇同乡人，以白金五百两，托带回家。不料其人吞没白金，购一空棺，停厝荒郊，以为薛广灵柩，回乡报知张氏等，举室嚎啕，使薛保运回灵柩安葬。后家渐衰落，张、刘不能耐贫，先后改嫁。三娘王氏深鄙之，誓与薛保茹苦含辛，抚养倚哥，送之入学，己则织布以易升斗之栗。倚哥在学堂被同学讥为无母之儿，气愤回家，遂不认三娘为母，语语挺撞，三娘怒不可遏，将刀立断机布，以示决绝。幸薛保竭诚劝导，母子始和好如初。
$ n! N9 S& k  T$ A# n, _2 R% B注释
前在丹桂听孙菊仙小子和小黎青合唱此剧，唱做俱妙，无懈可击，生平最为惬意。孙菊仙去薛保，白口至“三娘”二字，声若洪钟，有石破天惊之概。
根据《戏考》第一册整理
（王春娥上。）
( f0 }, x6 g$ U4 a' [王春娥 （引子） 守冰霜贞节为本，效寡居教子成名。
（念） 可叹儿夫丧镇江，每日织机度日光。但愿我儿龙虎榜，留下美名万古扬。
（白）
  Y6 w0 b$ e# t- Y( e- b奴家，王氏春娥。配夫薛广，去往镇江贸易，不想命丧镇江，多亏薛保搬尸回来，可恨张、刘二氏，见儿夫一死，一个个另行改嫁。是我对天洪誓大愿，永不改嫁，抚养前房之子，取名倚哥，南学攻书去了。我不免机房织绢便了。正是：
' p: q5 i; ]* T（念） 云雾不知天早晚，雪深哪知路高低。
（二簧慢板） 王春娥坐草堂自思自叹，
. w1 I0 `# x* G3 _' c思想起我儿夫好不惨然。
9 x2 a7 q8 L4 ~7 v0 F& M0 f3 X/ t遭不幸薛郎夫镇江命染，
$ T& u9 [8 v; \2 V% O+ I0 H# Q多亏了老薛保搬尸回还。
奴好比南来雁失群无伴，
奴好比破梨花不能团圆。
+ K$ [" h2 `: l薛倚儿好一似无弓之箭，
老薛保好一似浪里舟船。
将身儿来至在机房织绢，
等候了我的儿转回家园。
+ T; P% H4 d9 @2 g, t9 [$ V薛倚哥 （内白） 走吓。
（薛倚哥上。）
薛倚哥 （二簧原板） 有薛倚在学中来把书念，
怀抱着圣贤书转回家园。
众学友一个个说长道短，
6 _2 A/ s$ o  k" t$ U6 Z7 D他道我无娘亲好不惨然。
/ h' h/ V- x+ C9 [5 O因此上回家去，
! K- q3 B; s0 v  E2 Y. g9 u) M（薛保上。）
薛保 （白） 这般时候，还不见东人回来，待老奴外面看来。
* |! P8 F' ~9 p薛倚哥 （二簧原板） 与母争辩，
又只见老薛保站立门前。
: E0 F5 N  i- T. O( L, H（白） 参见薛保。
薛保 （白） 东人回来了。
薛倚哥 （白） 回来呢。我妈呢？
薛保 （白） 你母亲在机房织绢。
: S8 P, m) E" z0 [薛倚哥 （白） 带我去见。
# G2 X+ P4 R5 m: k3 u薛保 （白） 且慢，随老奴后面用饭。
; X6 I% M& D4 A- X4 T2 m9 d/ y薛倚哥 （白） 见过我妈，再吃饭。
薛保 （白） 你就要来吓。
（笑） 哈哈哈……
" a9 ]5 d4 h3 A+ r' A: H: X% Z3 N薛倚哥 （白） 就来的。
（薛保下。）
薛倚哥 （二簧原板） 听说是我母亲机房织绢，
6 ~6 m: e/ T* V$ U走上前施一礼儿见母安。
. K6 h2 {& i$ ]; b* ?（白） 参见母亲。
王春娥 （白） 罢了。儿吓，回来了？
薛倚哥 （白） 回来呢。
王春娥 （白） 为何今日下学甚早？
: o$ M; J8 _9 h; Y; P; z5 i8 D薛倚哥 （白） 先生不在学中，故而回来甚早。
# e: a$ ^0 A/ D$ M& H# }王春娥 （白） 那书来背。
( d/ i$ O' {6 p/ S# S薛倚哥 （白） 妈吓，吃完了饭在背书。
* U" s& P4 i0 ^" m  T王春娥 （白） 背了书再去用饭。
薛倚哥 （白） 要背就得背。
王春娥 （白） 将脸朝外。
薛倚哥 （白） 是。
9 ~: I% J9 O1 L8 l# c% W王春娥 （白） 背吓。
5 D: W6 r! R9 ]1 [& \& D) l) f+ _. S薛倚哥 （白） 妈吓，我忘了书尾。
: V4 A$ H8 T' H: F5 l2 O/ f王春娥 （白） 自有忘了书头，哪有忘了书尾的道理？
) m2 \; X  J: Q% n薛倚哥 （白） 不错，忘了书头了。妈吓，你提我一句。
王春娥 （白）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
2 g1 ~5 C1 U$ P" s7 i薛倚哥 （白）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
8 [- ?! G: K, U3 |王春娥 （白） “为……”
# W; i  e* T1 Z薛倚哥 （白） 妈吓，咱们家里为什么？
/ g( D! W) i" ]' L9 L王春娥 （白） “为人谋面不忠乎？”
薛倚哥 （白） 哦，“为人谋面不忠乎？”唬唬唬，香炉瓦灯唤唤呵唬。
/ p/ C2 P# L- w9 I4 }: L王春娥 （白） 往下背。
: V" O7 v  Y9 g# |- G* b; r1 a薛倚哥 （白） 往下背。
! U% m: D& B, g王春娥 （白） 叫你往下背。
薛倚哥 （白） 叫你往下背。
/ ~# A8 `* D, Y6 D王春娥 （白） 咀。
薛倚哥 （白） 咀。
王春娥 （白） 指望儿在学中攻读，谁想儿在外面贪顽，贪顽不知紧要，岂不误了儿的青春年少。还不与我跪了。
薛倚哥 （白） 要跪就得跪。
8 A8 D2 I5 O: @+ T: r& v$ \( ?王春娥 （白） 畜生吓！
1 T' S9 a! S5 @& ^1 ~薛倚哥 （白） 畜生吓！
王春娥 （二簧原板） 小奴才不读书把娘气坏，
1 k- Y2 U' E" ?" C; n1 T$ m4 }有几个年幼人儿且听来。
秦甘罗十二岁身为太宰，
石敬塘十三岁拜帅登台。
三国中周公瑾名扬四海，
; Q3 t, Z9 z' @1 S七岁上学道法人称将才。
; n, N; v0 \# Z* M9 l十三岁在东吴挂印为帅，
/ G1 \- A; p0 D" N9 H/ g! m/ ?, l烧曹兵八十三无处葬埋。
那都是父母养非神下降，
难道说小奴才禽兽投胎？
（白） 也罢。
（二簧摇板） 手执家法将儿来打，
薛倚哥 （二簧摇板） 你打别人孩儿好不害羞。
（白） 妈吓，你要打，生一个打，养一个打。你打别人的孩儿，好不害羞，好不害臊。
王春娥 （白） 儿吓，这两句话，哪个教道与你？
薛倚哥 （白） 饭也会吃，书也会念，这两句话，还不会说么？
王春娥 （白） 话倒是两句好话，可惜儿太讲迟了。
. ?2 a. ]5 \$ s5 @6 T8 z) u薛倚哥 （白） 你今天不打我，我还不说呢。
王春娥 （白） 哎，天吓！
薛倚哥 （白） 哎，地吓！白相去哉。
  P  \; ^: x( {; [7 ^: }3 S% b, m! P王春娥 （二簧原板） 小奴才一言问住了我，
闭口无言王氏春娥。
, Y  h5 M) i" G+ v叫一声薛郎夫阴曹等我，
6 o, W. }: O2 q4 o4 Y7 v等候了你的妻同见阎罗，
/ ]8 L: @, ]9 `+ h+ y- k2 `  E/ d我那薛郎夫吓……
（薛保上。）
" }( l. H+ o* ^, A* J+ J薛保 （二簧原板） 小东人下学来机房闯祸，
好一似火上又把油泼。
" ]( ?4 u& d6 C- I- E/ u（王春娥哭。）
薛保 （白） 哎呀！
（二簧原板） 三主母在机房啼哭闷坐，
5 f! h$ v0 t1 w1 u- p7 j- u转面来问一声东人一个。
8 v. V8 ^3 ^5 V" o4 ~' f6 E（白） 东人。
, l) C' D4 I/ E' l* p1 B薛倚哥 （白） 干什么？
薛保 （二簧原板） 你的母教训你非为之过，
为什么将好言当作了恶说，
# y' ^6 F+ O) j4 g( l东人哪……
薛倚哥 （白） 你少管我们家里闲事。
薛保 （白） 嗳……
（二簧原板） 这才是养子不教父之过，
教不严来师之惰。
老薛保进机房双膝跪落，双膝跪落，
（白） 三娘吓……
1 j" Y" c# |! n; R9 f4 f（二簧原板） 问三娘发雷霆却是为何？
王春娥 （二簧原板） 老薛保你不必苦苦哀告，
  x/ l2 {3 |1 v三娘言来细听根苗：
自古道养娇儿终身有靠，
又谁知小奴才平日无故，半路途中，跌了奴一跤。
薛保 （二簧原板） 劝三娘休得要珠泪双掉，
* e5 C* o7 U6 f& ~" t) {8 [; d: H老奴言来细听根苗：
- \4 ~, k( L. e) V4 V千看万看，看东人年纪小，
& r  \6 m" S9 M+ L+ j6 h; p望三娘念东人下世早，
3 X1 p# V" ~) Q& Q1 f* H只留下这一根苗，必须要轻打轻责，饶恕他一遭，下次不饶。
王春娥 （二簧原板） 你道他年纪小，心不小，
说出话来雅赛铜刀。
自古道，人无有千日好，
5 t2 `9 n, N  A, c% ~$ J花开哪有百日姣？
织什么机来把什么子教，
（白） 也罢，
* ^+ k; U! }+ Q" @7 j薛保 （白） 三娘忍耐了吧！
王春娥 （二簧摇板） 割断了机头两开交。
（王春娥哭。）
9 |4 u1 f+ l# M, m; T- j4 c薛保 （白） 哎呀！
（二簧摇板） 见三娘怒冲冲把机头割断，
! e5 I' x' J0 r, }- C6 g吓得我老薛保胆战心寒。
+ a. O/ |' ], W! |) M) {2 M走上前来好言相劝，
尊一声三主母细听根源：
都只为老东人镇江命染，
5 A' A6 n5 s6 y; n( ^5 R; Z" k是老奴千山万水，万水千山，搬尸回还。
5 Y' Q7 L7 s. ~7 Q# ^0 x4 F（白） 老奴好恨！
王春娥 （白） 恨着何来？
薛保 （白） 三娘，
（二簧摇板） 恨只恨张、刘二氏，他把心肠改变，
一个个反穿罗裙另嫁夫郎。
* l$ b" O# _0 k& F- f" `- w王春娥 （哭） 哎呀……
薛保 （白） 老奴好喜！
王春娥 （白） 喜从何来？
4 b: P' H5 d4 m0 ?* K薛保 （白） 三娘，
' B& y0 }' U. C" `( k8 I（二簧摇板） 喜只喜三主母发下洪誓大愿，
你言道永不改嫁教训儿郎。
王春娥 （白） 哎呀……
( q7 s5 A* l8 P2 X9 A9 I薛保 （白） 三娘不言，老奴明白了。
. W: n9 Z$ Y6 k6 \王春娥 （白） 明白何来？
薛保 （白） 三娘，
4 ?* }2 C+ G9 t0 W" w* Q（二簧摇板） 莫不是见那张、刘二氏心肠改变，
5 A* U% W7 c+ P$ H: i; S你也要反穿罗裙另嫁夫郎？
5 k# g% u5 F% j' S' W" m王春娥 （哭） 哎呀……
# _6 r! M4 P% G7 @  V薛保 （白） 三娘你要走只管走，你要嫁只管嫁。
王春娥 （哭） 哎呀……
薛保 （二簧摇板） 留下了老的老，小的小，在沿门讨饭，
5 h9 r/ j: u3 R. W" S9 i8 a/ ~我也要扶养他薛门中后代香烟，
哦，哦，哦，好不明白的三娘吓……
王春娥 （二簧摇板） 我哭，哭一声老薛保，
9 d. y- u/ e3 ^$ P  A叫，叫一声老掌家。
都只为小奴才下学甚早，
我叫他拿书来背，他一字也不晓。
薛保 （白） 三娘就该打。
; b' }. J% m& B  X: j  ]王春娥 （二簧摇板） 手执家法未曾打下，
, e/ \* t: ]3 Z( o( M& O他，
薛保 （白） 他讲些什么？
王春娥 （二簧摇板） 他，他，他，他言道我不是他的亲娘。
薛保 （白） 三娘忍耐了吧！
王春娥 （二簧摇板） 啊啊啊……老掌家……
薛保 （白） 哦。
. `1 W9 l( X2 a: ]  b5 X（二簧摇板） 听罢言来才知情，
回头埋怨小东人。
（白） 东人这里来。
2 L' S3 K) u* m薛倚哥 （白） 干什么？
! a6 t4 ]4 \9 d  S% `: W8 K薛保 （白）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9 _' m) E. r& e" Z薛倚哥 （白） 你们两个人唱的半天，怎么我的不是？
- E0 Z0 r$ n6 s2 \$ S" [( {2 T薛保 （白） 你下学回来，一言冒犯你母亲，就该上前，领责才是。
薛倚哥 （白） 什么叫“领责”？
3 w/ m* k& ~; d  b) S7 j薛保 （白） 就是挨打。
薛倚哥 （白） 挨打疼不疼？
) s' z& m9 O9 T+ g; O' u: d: |4 ^薛保 （白） 焉有不疼之理？
  @. z4 S: R$ u% d4 i1 [薛倚哥 （白） 你晓得疼，你替我去挨罢。
薛保 （白） 哎呀，东人哪，去与不去，但凭与你。将老奴推倒在地，倘有不测，看你母子怎生得了？
/ H: I) _4 M- F; W+ p2 p薛倚哥 （白） 哦吓，你的唱功不好，做功倒不错。你不要哭，我去就是了。
薛保 （白） 待老奴教道于你。
2 w# E) b/ W6 P$ e8 v薛倚哥 （白） 你教于我。
& v" A( c; F/ N8 s薛保 （白）
现有家法在此，顶在头上，跪在你母亲面前，你就言道：“母亲吓母亲，孩儿下学回来，一言冒犯母亲，现有家法在此，望母亲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打儿一下，如同十下；打儿十下，如同百下；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你母亲有爱子之意，她就不打你了。
+ b3 y, _% o. w2 ~$ O薛倚哥 （白） 这两句话我会呢。
薛保 （白） 东人回来。你母亲问你，就说你自己讲的，不要说老奴教道于你。
9 B8 T) [+ R+ [* L' c8 k; m0 w薛倚哥 （白） 我晓得了。
3 G: s" Q7 V0 {: q. d
孩儿下学回来，一言冒犯母亲，现有家法在此，望母亲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打儿一下，如同十下；打儿十下，如同百下；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娘吓，你饶了我吧！
王春娥 （白） 儿吓，你早有这两句话，免得为娘一场恶气。
- z; \4 ]) F/ m; j7 g1 N! |薛倚哥 （白） 娘吓，这话不是我会说的，是老薛保教与我的。
薛保 （白） 三娘，老奴跪下了。
王春娥 （二簧快三眼） 老薛保你莫跪一旁立站，
薛保 （白） 多谢三娘。
& f6 z( K9 @4 w& |王春娥 （二簧快三眼） 骂一声小奴才细听娘言：
, u: v1 v- p" m3 F1 r（二簧原板） 遭不幸儿的父镇江命染，
1 |4 l, F2 t$ _4 h多亏了老薛保搬尸回还。
有为娘不改嫁为的哪个？
都只为儿年小，他年老，儿小他老，他老儿小，无依无靠，娘心不安。
* o- y: c9 j1 {- t, g（白） 也罢！
8 B! q) b4 r& L9 v9 I$ p9 {薛保 （白） 三娘教训了罢。
; _$ Z. N& v+ f% ]( H王春娥 （二簧慢板） 手执家法将儿来管，
薛保 （二簧摇板） 老薛保向前忙遮拦。
5 \' }( o2 H, R2 O. `' e! l: T7 t你要打将老奴责打几下，
你，你，你，你要打我的小东人，老奴心酸。
$ n0 F8 T) }- d2 Y  X: S王春娥 （白） 呀！
; |0 S4 d! H! n; E; C（二簧摇板） 老薛保只哭得我心好惨，
他主仆的恩情重如山。
走上前来用手搀，
: P' z( t: N1 T3 R+ R( j（白） 儿吓，
2 y# `( Q% |" e( N' B2 T! G（二簧摇板） 从今后读书不要贪玩。
薛保 （白） 着吓！
王春娥 （二簧摇板） 我的儿好好的把书来念，
  d2 v7 n/ h& d$ J: o薛保 （二簧摇板） 要做高官有何难？
' K  |6 M: ^, `3 v王春娥 （二簧摇板） 但愿得我的儿鳌头来占，
' c  Y: F$ J9 f  n8 Q) w薛保 （白） 三娘，
% A- U$ B" q$ l（二簧摇板） 三娘教子万古传。
5 B8 q6 V& q. f" q王春娥 （白） 薛保，我儿，来吓。
（同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