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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11 14: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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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转型时期的沟通困难% z& ~9 J9 b# D) r: @9 }
人是群居动物,具有社会性,离不开相互沟通,这是个不言自明的道理。人又是万物之灵,有感情有理性有各种意识潜意识还有许多不为人所知的方方面面,人类至今仍未能够用大脑探明大脑的各项功能,人脑终非计算机能够模拟。由于人性的多样性和不确定性,沟通也就超脱于技术而上升为艺术。虽然人人都能多多少少的掌握沟通的几层功力,但很难保证不出问题。沟通失效便会引起误解,误解会造成人际关系的障碍,人际关系的障碍会造成大大小小的损失。如何进行有效沟通,减小不必要的损失是一个永恒的话题。韩非深刻感受到了沟通的困难,在文章中多有论述。我们以现代眼光来看韩非所论述的沟通困难,这既是他个人的困难,也是那个时代的困难。韩非提出的沟通困难是那个时代的集中反映。5 p: D# V' n Q8 f% ?- E U
% O& e ]( Z+ `- ~+ t) j/ |; W7 J 沟通困难、与君主沟通更困难,与转型时期的君主沟通更是难上加上。为什么后面还要加上个转型时期呢?这是由于在转型时期,价值观发生了巨大变化,权力结构也进行了重新排列,进言者就更加摸不准君主好哪口。战国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转型时期。从1840年到现在我们正在经历第二个转型期。历史进程中的转型期很像人生的转型期,会出现很多的不适应和障碍,沟通就是其中之一。层层叠叠的沟通困难淤积起来,韩非透过现象去摸索本质,于是便有了下面的四篇。4 L! j6 M1 Q8 ~3 \$ e
7 j4 T1 G$ v+ a A 再说一遍,沟通是门艺术,像绘画、音乐一样,需要不断用脑思考,用心感悟,反复在实践中检验,在实践中体味,才能获得境界上的提升。沟通能力的提高不是通过学习一些条条框框就能达到,市面上一切教人说话的书皆作如是观。对于这个问题,歌德的话十分中肯,“一切理论都是灰色的,生命之树常青。”韩非的论述也只具有启发意义,不能生搬硬套。) H7 z5 T1 c8 _% N5 v)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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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难言》。难于进言的种种现象。: ]" p& L5 i+ S9 }8 k7 x
在《难言》中,韩非主要罗列了沟通中可能出现的种种困难和一些沟通失效的案例,没有进行深入分析,更没有提出解决之道,这些任务斗留给了后面的篇章。- u! Y5 M& E, q
一上来,韩非就表态:我韩非并不认为人说话本身是个问题,关键在于对方是否认可我说话的方式。韩非的这句话一点都不高深,是个普通常识。大凡准备跟别人说点什么的人,在说之前肯定清楚自己想说什么。脑子里还没半点头绪就张口说话的人基本上可以归入二百五、缺心眼之流。如果不考虑听众的接受方式,让一个人以他最熟悉、最擅长的方式讲话,绝大多数人都能够完整的表达自己的意思。这些可以说都不是问题。但如果你所进言的对象是一个能够赐给你富贵,能够让你实现政治抱负,又有着强烈的主观偏好的君主,问题就产生了。君主最喜欢的表达方式只有一种,而能够将一个意思表达清楚的方式有无数种,以一种去碰无数种,命中的几率微乎其微。没有命中的时候,就出现了如下种种现象。- x$ v. t5 t' j. C
5 \" b6 R% q. \; n, ~, ~ “言顺比滑泽,洋洋纚纚然,则见以为华而不实。敦祗恭厚,鲠固慎完,则见以为掘而不伦。多言繁称, 连类比物,则见以为虚而无用。捴微说约,径省而不饰,则见以为刿 而不辩。激急亲近,探知人情,则见以为谮而不让。闳大广博,妙远不测,则见以为夸而无用。家计小谈,以具数言,则见以为陋。言而近世,辞不悖逆,则见以为贪生而谀上。言而远俗,诡躁人间,则见以为诞。捷敏辩给,繁于文采,则见以为史。殊释文学,以质信言,则见以为鄙。时称诗书,道法往古,则见以为诵.”, R7 @% e7 ?& K: }
翻译成白话就是:你啊,言辞顺畅,洋洋洒洒,就会被认为是华而不实,重听不重用;可是如果你老实巴交,知一说一,知二说二,就被认为头脑简单,没有思想。如果说起来旁征博引、海口天空,会被认为空洞无物;可如果你竟捞干的讲,决不拖泥带水,会被认为语言唐突,不懂修饰;如果你说话简洁明了,一阵见血,会被认为有意伤害他人不知谦恭;可如果你说话云扇雾绕,高深莫测,就会被认为故弄玄虚,自作深沉;如果你喜欢从身边的小事说起,就会认为你浅薄,没有思想。如果你喜欢从常情常理入手,就会被认为是胆小怕事,巴结君主;如果你讲话思想很前卫,会被认为荒唐。如果你思维敏捷,富于文采,会被认为不质朴;可是如果尽说大白话,老实话,会被认为是粗俗。如果你开口马列如何,闭口毛选如何,就会被认为书呆子习气,本本主义。- a s7 [4 u1 R! ~* {, N
看见了吧,在沟通领域,没有绝对的优点,也没有绝对的缺点,任何一种表达方式都可能招致反感,任何一种表达方式都有成功的可能,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有爱听大实话的就有爱听漂亮话的。韩非提到的法术之士在那个年代属于新新人类,他们要到一个陌生的诸侯国,与一个陌生的君主谈论富国强兵尊君之术,面临的困难可想而知,而且还得背负着极大的精神压力,一语不合就可能身首异处。可是为了出人头地和荣华富贵,无数士人还是走上了这条艰难而成败未卜的道路,其景象比我们今日找工作更甚。& ~1 k: J$ f2 g0 F% z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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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这些士人面临的不是一个心灵空寂,随时准备接受外来不同声音的君主,而是生活在一个特定文化氛围,具有特定心理状态的君主。虽然君主在文化心理和认知方式上可能与环境相同,但并不意味着君主与周围的人具有相同的追求,那个时代还是有不少求新求变的君主。这之间的细微差别,外来的士人如何知道?不了解情况,便无法对症下药,仅凭无知者无畏的勇气是无法达到打动人心的目的。以商鞅见秦孝公为例。秦孝公本身有变法图强的想法,但他的语言习惯、国际视野与周围的人一般不二。受过法家系统化训练的商鞅对此情况并不了解,因此不敢贸然深入,也只能从帝道、王道慢慢磨和、慢慢试探。不过,商鞅的幸运是秦国刚开始求贤,君主很有耐心,等到了后来士人蜂拥而至,就没有人能有商鞅的运气了。1 ?+ s& L3 |6 I; T5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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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是人都有点傲慢和偏见,都有点自以为是,位置越高、越成功的人这种情况越严重。一个优越感极强的人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任何新观点,任何表达方式都会遭到他毫不留情的吹毛求疵,而高高在上的君主很容易获得这种优越感,大臣们连天的马屁很快就能把他捧的缺乏自省精神。我们用常理常情来考虑一下,让没有丝毫背景的士人向有这种心理的君主进言,成功的几率能有多大呢?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的是经常现象。士人想拍马屁都找不到马屁股的位置,也不熟悉马屁股的软硬程度,更不了解马喜欢的力道,万一拍到马腿上,让君主听出弦外音,那麻烦就大了。这还不算呢,心理学告诉我们,个人的自恋是病态,而集体的自恋却是常态。国家的文化部门、宣传机构其实就是引导人们恋集体,民族主义、爱国主义教育正是这种体现。集体的自恋并不因集体的弱小而发生改变,连夜郎这样的国家都认为自己很大,连落后的清政府都认为自己文化先进,连快要亡国的中国都认为自己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如果出了问题,自恋的集体也只愿意用旧方法去解决,不管这问题是旧问题还是新问题。君主作为一个集体的代表,受到了集体自恋的集中投射。士人想要以一个人的言辞来改变一个庞大集体的成见,难啊!
1 M2 g3 \" x( _% u2 u$ m7 q 韩非给我们列出了一堆血淋淋的事实。这些事实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发生在国家变革或社会转型时期,都是发生在新思想、新观点冲击旧思想、旧传统的情况下。由此看来沟通失效不仅仅是技术层面的问题,而是有着复杂的社会背景和文化渊源。欲知详情,请看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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