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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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场】
（徐氏上。）
徐氏 （西皮摇板） 且喜儿媳重嫁去，
得来彩礼称心怀。
- i$ M0 l/ r' G+ P( F3 R（白）
我徐氏。儿子董昌，业已亡故。儿媳申氏，是她年纪青青的，家事也很淡薄，也不好教她守节。多亏姚妈妈为媒，将她改嫁方家！今天就要迎娶了。我不免唤她出来安慰安慰。
媳妇，媳妇哪里？
( N7 Q' z: g8 W9 }& u( M$ b（申雪贞易吉服上。）
申雪贞 （念） 坚持松柏冰霜节，假做扬花水性人。
; l8 j" [- U# ]9 U. n（白） 参见婆婆。
; ^# K  I! `; H! W% u7 ^徐氏 （白） 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花轿就要到门了，你可收拾好了吗？
. K5 i; I& {& X2 m4 P3 ~' o申雪贞 （白） 媳妇无有什么收拾的。
6 Y+ R, m' n" Q（鼓乐，花轿上。姚妈妈穿礼褂红裙上。）
姚妈妈 （白） 等一会。
我说老妹妹！
5 e* l2 B# ^- J" ^* k徐氏 （白） 老姐姐来了！
0 ~* O( z; a/ n2 u- z) d$ \- B2 f姚妈妈 （白） 收拾收拾去吧，花轿到门啦。
申雪贞 （白） 晓得了。
姐姐快来！
; L1 Q. j' }# A2 @1 c（刘氏携端儿同上。）
  i' A+ }3 ~% W8 v: W/ z, l刘氏 （白） 妹妹什么事呀？
9 |! D7 m, j" n. x/ s申雪贞 （白） 小妹心中之事，已经对姐姐说明，此刻并无别话言讲，我们就要永别了！我要上轿去了！
（刘氏哭。）
端儿 （白） 妈，带我去。
. c8 I5 J$ y+ a0 H' i/ h9 F（申雪贞强笑。）
: _/ B2 h  ~; L* x/ Z' O& T  y) a申雪贞 （白） 端儿，待我过两三日再来接你。
" A7 \# C6 y9 V) d- R( o1 d6 }, E2 k端儿 （白） 不成，带我去吧。
! |) r+ N/ z' a! m) V3 B( s1 \; m8 t刘氏 （白） 妹妹要小心了。
（端儿哭。）
4 h8 O& x! s- s! X4 u+ ]. a端儿 （白） 带我去吧。
% R" J) ?# W6 \  J* p8 J- B申雪贞 （哭头） 啊啊啊，端儿呀！
3 i/ |% m1 U: K( f# ^7 H  f端儿 （白） 带我去吧。
（奏乐，申雪贞上轿下，众人分下。）
/ {  |  Q( N6 `【第十一场】
) U9 ~$ O+ g; `* G/ X* w（方世一着吉服披红上。）
2 e5 k% V; O. V- I/ Y9 v- p  ^方世一 （西皮摇板） 今夜晚前后厅灯光明亮，
称了我心和愿好做新郎。
（方世一笑。姚妈妈上。）
姚妈妈 （白） 哟，大爷你真沉得住气！花轿都到门啦！
' M5 }) p0 O$ l# o# F$ @方世一 （白） 花轿都到门啦！好好好，搭上堂来！
! _" M$ o( K3 c2 K0 q% Y（吹打，姚妈妈搀申雪贞同上，拜堂，众人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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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场】
（吹打，申雪贞上，入帐坐，姚妈妈上。）
7 t8 O+ J2 E0 M- O) ~姚妈妈 （白） 哟，天挺热的！咱们把盖头揭下去，凉快凉快。
申雪贞 （白） 啊，姚妈妈，来到此地，你就是长辈亲戚了！等到明日我就不能叫你姚妈妈了。
姚妈妈 （白） 哟，那我可不敢当！那我可不敢当！我说大奶奶，这么办：我把这儿的姨奶奶，都叫出来见见您得啦。
申雪贞 （白） 如此也好。
% A; C( Z3 k+ w. z（四妾同上。）
3 Z% {+ \& L/ a/ N1 }" \姚妈妈 （白） 走走，跟我见见新大奶奶去。
（四妾同叩拜。）
1 ]) [% Z! {3 e0 ]2 X, n9 B申雪贞 （白） 还礼。
姚妈妈 （白） 诸位姨奶奶回房去吧！合府都来拜见新大奶奶呀！
+ z4 e, s0 [+ g* T, n" p* |（四院公、家丁同上。）
院公、
家丁 （同白） 叩见新大奶奶。
6 J( @) c- f* u" `1 w. ?申雪贞 （白） 吩咐他们：每人赏酒三斤，外厢去饮。
& u4 V( A) n- n0 }姚妈妈 （白） 大奶奶吩咐：每人赏酒三斤，到外厢痛饮；里面不用你们伺候，都有我啦。
院公、
家丁 （同白） 谢大奶奶。
（众人同下。）
" }+ q$ ~8 a8 Q4 _1 W姚妈妈 （白） 大奶奶您瞧：这人家多么好呀，真是深宅大院，里里外外多么排场呀！比董家可强多啦！
7 n4 I) D; g. I9 u: k0 E申雪贞 （白） 是呀，我生平还不曾见识过呢？趁此无人，你领我去看看可好？
姚妈妈 （白） 对！我陪着您瞧瞧去。
0 D$ E% Q5 M/ C# ~6 [- P# e: W（申雪贞、姚妈妈同出门。）
姚妈妈 （白） 对！我陪您瞧瞧去。
) x1 {& M$ h) c8 I: y: q; i, F! P这是佛堂，这是库房，这是厨房，这是茅房；前面是客堂，两旁是厢房；您看看：这还有一个后门哪！
4 u" i) |3 s- g9 }# Y# l4 a+ H申雪贞 （白） 此处通到哪里啊？
姚妈妈 （白） 您怎么忘了！哪天您上坟回来，不是还从这儿过哪吗？——咳！我又提这个干嘛。
（申雪贞、姚妈妈同回房。方世一醉上。）
姚妈妈 （白） 哟，大官人来了。
; z3 L: P8 g5 C8 m# S您回房去吧——大官人您怎么喝这么多酒呀！
  j7 ]1 \4 `) }& |方世一 （白） 今日来了多少亲友？……姨娘，您不知道吗？
+ m' z' {6 w9 D" p4 b9 E0 S姚妈妈 （白） 人可是不少哇！
% X, _% q4 b* e* b% \3 n2 o4 @) w, f& R方世一 （白） 一个人一杯就够呛！
+ d$ _- J. c5 B" R姚妈妈 （白） 我说丫头哇；把酒拿来！大奶奶也给您预备酒了。
（二婢女端酒同上。）
" t" w1 W/ W5 u; ^# L姚妈妈 （白） 大爷，我先给您满个盅。
  n9 V7 c( C2 j1 o4 F) q' \方世一 （白） 哎呀，喝不下去了。
申雪贞 （白） 姚妈妈也请坐下喝一杯吧。
& z% j3 @) @8 T  Y  P姚妈妈 （白） 不价啦，不价啦，我也要到下边歇着去啦，你们小俩口多喝两杯吧。
我说大官人，明天见啊。
1 H' D* H8 ?: E1 u2 f# }方世一 （白） 对！明天见！明天我还要好好谢谢您。
姚妈妈 （白） 这还用谢呀！明儿见，我走啦。
（二婢女同下，姚妈妈反手掩门下。申雪贞起立关门，坐。）
申雪贞 （白） 官人，我请官人饮酒。
$ b: s# v( S" K8 ^; g方世一 （白） 我说娘子啊，我在外头跟朋友喝了不少啦，可真喝不下啦！
/ Y* p5 H; w$ s6 u7 Z8 g申雪贞 （白） 要与官人痛饮，乃是同偕到老之意，哪有不饮之理呀？
9 n; u8 o% r' m# `. W4 }" v方世一 （白） 同偕到老哇？
申雪贞 （白） 是。
方世一 （白） 同偕到老，那就喝酒。
申雪贞 （白） 我乃寒门之女，不想今日侍奉官人，真乃三生有幸。
（方世一狂喜浑身摆动。）
方世一 （白）
我说娘子呀，我为你可不容易呀，我每天连饭都吃不下去；真是废寝忘餐啦。今日得见娘子金面，我这造化真不小啊！
, s, `5 A7 r( f+ Y+ }（申雪贞佯笑。）
& _9 _: x! g2 o* k8 t申雪贞 （白） 官人乃是富豪之家，哪怕没有名门闺秀来配君子；为何单要我穷秀才之妻呀？
方世一 （白）
% I0 ]1 Y0 c( h" l2 z2 M: c4 T0 T% o: p不是，我媳妇早就死啦，虽有三房四妾的，我全腻啦！可巧姚妈妈对我说：娘子长的好看。我想长的好看干什么？你是秀才的媳妇，能到我手吗？可巧董秀才他死啦，娘子归了我啦；这真是天缘所赐！所赐天缘！
' e+ T5 J* V0 v) L* j% `申雪贞 （白） 我想人世姻缘，都是天公注定。若不是董秀才下世去了，我焉能到此，侍奉官人。
' y) Q2 [' I- ^, D- u+ N方世一 （白） 话虽如此，虽然天公所赐，要不是我……
- I9 w0 I# Y3 n申雪贞 （白） 怎么样啊？
6 O& @: T# C* Y# Z7 S! d( O方世一 （白） 没什么？
7 R* {' J2 p# e* w（申雪贞想。）
申雪贞 （白） 朝思暮念，我是十分感激！饮净了才是啊。
（申雪贞进酒。方世一饮酒。）
方世一 （白） 我说娘子啊，饮不下了！你这是教我死不成吗。
申雪贞 （白） 大喜之日，说此不吉之言！你说此言，要罚你一杯。
方世一 （白） 大喜的日子，干嘛呀……哪有说死的！
申雪贞 （白） 是呀。要罚你一杯！
( e9 o: q6 V* B2 {" U* U（方世一饮酒。）
7 J$ n9 f' Z; b7 P, V1 y% m1 E. ]方世一 （白） 我喝多啦。
$ A* V6 T! B- o% ]0 i) T- T, f申雪贞 （白） 官人，今日我二人成其美事，多亏了两个人，我心中实实感激他们。
; Y, [2 a6 F+ a, x7 f# i3 v' i方世一 （白） 是哪两个呀？
# \* s& L, b- p7 h申雪贞 （白）
4 c7 B/ u4 a; A$ {一个强盗攀倒天，若不是他攀在案内，董秀才也无从受罪；一个是长乐县的知县，若不是他糊涂断案，董秀才不能犯了崭刑；岂不是他们二人成全的么？
方世一 （白） 虽然是他们二人成全，方能成就此事；若不是我……
申雪贞 （白） 官人，到底怎么样？
（方世一吐。）
申雪贞 （白） 既为夫妻，还有什么话不好说的呀！
! R5 m) s" x! o方世一 （白） 这件事呀，你必得感激姚妈妈才是呀！
( P5 z* L* e. C申雪贞 （白） 姚妈妈不过是做媒而已；若不是天赐良缘，她也是无从说合的！
方世一 （白） 你哪儿知道呀？姚妈妈跟我说：你长的好看，教我想主意把董秀才害死啦；要不是咱们能在一块吗？
申雪贞 （白） 啊，如此说来，姚妈妈是很有大功的呀！
方世一 （白） 若没有她，哪能到一块呀。
8 c; |4 L$ U! Z& s; |$ F; p: `申雪贞 （白） 以后慢慢地报答于她才是。
方世一 （白） 你可记住：千万别忘了姚妈妈得啦！
（方世一脱上衣，躺床上，作鼾声。申雪贞听，唤方世一，方世一不应，申雪贞抽出青霜剑。）
申雪贞 （白） 官人！
) R3 \7 B, i- P9 |7 `（申雪贞指方世一。）
8 I3 ~( g3 J# W4 O申雪贞 （白）
贼子呀，贼子。我丈夫受此惨刑，都是你一人陷害；今日我申雪贞，替夫报仇，将你碎尸万段；还要借重你的人头，祭告我夫，此刻就是你绝命之时了！
; |8 b; C! b0 u* E' [（申雪针刺方世一，方世一倒地滚，申雪贞刺杀。姚妈妈上，推门。）
; O& u9 F& Q8 ^3 S$ ^' q姚妈妈 （白） 开门哪！
6 A- p8 U, _4 S3 S  D& U: s1 d. l申雪贞 （白） 门外何人？
姚妈妈 （白） 姚妈妈，快开门哪，开门！
（申雪贞开门，姚妈妈进，申雪贞刺杀姚妈妈。）
申雪贞 （白） 待我写血书，不要连累旁人。
. d4 L/ k( L- M, C（申雪贞写血书。）
6 G! Y. f0 n* w, J5 }# _申雪贞 （白） 待我提了二贼子人头，去到我夫坟前便了。
（申雪贞割二人头。一丫鬟上，申雪贞顺手刺杀，急下。四家丁同上。家丁甲惊。）
% `( X  t/ U( X8 v家丁甲 （白） 大爷与姚妈妈被人杀死！这是谁干的？
/ X  z2 b- o+ O! ^1 p嘿！这有血书在此，定是新娘子所为！我等快快将她赶上啊！
) A: p5 g9 y& H（四家丁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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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场】
$ B) A0 g9 F' c7 |- S5 J0 c( f申雪贞 （内二簧导板） 青霜剑报冤仇贼把命丧，
1 }! H1 p( w; ?0 G- Q（申雪贞上。）
申雪贞 （回龙） 提人头到坟前去祭夫郎。
（二簧快三眼） 都只为狗奸贼将人屈枉，
又遇着糊涂官丧尽天良；
用非刑逼我夫写下招状，
最可叹我夫郎是懦弱书生，难受五刑，押禁在监，问成死罪，惨凄凄，黑暗暗，撇下了娇妻幼子，死不瞑目，丧在云阳。
6 Q  B1 t6 k: I/ M0 S2 d# [0 f* X（四家丁同上，过场，同下。场上设坟台。）
申雪贞 （二簧原板） 到如今雪沉冤贼把命丧，
姚毒妇也被我裂肚分肠；
; Y) v: z( q! a" H8 S! r' k* v2 @顾不得路奔波坟前而往，
（二簧散板） 来共你泉台下地久天长。
9 A% u, o9 x  `& U: p) I1 \（白） 董郎，我夫！你在九泉之下，无人陪伴；为妻大事已毕，就要与你、你、你，团聚一处！
（二簧散板） 你虽然受惨刑魂归泉壤，
为妻我雪冤仇剑吐光芒。
（四家丁同追上。）
( C( j7 x. L3 \2 f四家丁 （同白） 凶犯在此，快快将她拿下。
. d9 [# [/ p! F" _申雪贞 （白） 贼子，你们哪个大胆，敢上前来！
四家丁 （同白） 将你拿下，与我家大爷报仇。
7 i: K6 y2 n  e5 Z2 R' P3 F申雪贞 （白）
1 k1 p+ q8 ~& u- U' X住口！想那方世一贪淫好色，任意而为，害得我们家败人亡；今日将二贼杀死，报我全家之仇，以解我心头之恨；只是便宜了那长乐县的狗官，他要在此，就是这一剑——将他杀死，岂不快乐人也！
) R# v; x( ]* T- t$ k. y% s% z- L董郎，我夫！
2 e8 d- {, K  _% R（申雪贞自刎。四衙役引知县急上。）
知县 （白） 这是怎么啦？
众人 （同白） 她已然自刎了。
5 a0 h+ e  F! @1 `知县 （白） 哦，已然自刎了！那么她死的时候讲些什么呢？
2 ]/ a+ F- ?5 p1 [5 ?四家丁 （同白） 她也曾言：长乐县狗官若是在此，她也是这一剑将他刺死！
$ e$ [% g8 B( n/ q, r3 A8 o知县 （白） 哎呀，好险，好险！急速打道回衙
（知县下。众人同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