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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1-9 21: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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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森林
# E; V/ i* o# `* V8 A6 _ t- a4 R5 s 我怎么也分辨不出,这是日出时分还是日落时分。 7 U* y) z( W9 a
城市生活使我的观察力萎缩,嗅觉失灵,舌苔精致,神经冲动麻痹,甚至比不上最简单的海葵和水螅;让我看不见红土浓烈的色彩,闻不出松香浓烈的芬芳,尝不到暖风清甜的味道,呆瓜一样站立。
- y. b9 |3 w: g7 n 雨点打在玻璃窗上的时候,我以为那是一些没有用处的纯净水,它们的出现只是一次意外,在我一厢情愿时,为我洗去花草枯萎的凉台上挤满的汽车尾气。 % j* P' u- x* p: T/ V, I1 U c i) \
满眼城市之红,视而不见的是落满尘土的法国梧桐下那个干干净净的孩子。城市没有日出日落,城市只有拼命挣扎的霓虹和命名为“毒药”的香水。
8 P8 U1 d; g6 i0 |5 L 升腾和堕落、开始和结束、出生和死亡,这些重大的问题,却因为平庸生活中日益渐进的迟钝被悬置起来了,遮蔽在巨型广告牌后面。没有人再对我说出莎士比亚笔下人物的台词,我就像傻瓜一样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整日整夜啜着“卡布其诺”,一部分时间用报纸盖住脸打打盹,其他时间沉默寡言。
: m+ ]) R% |/ }' O0 A 但这没有关系,我喜欢这幅画,喜欢画中的那棵树。
' L; Y/ a/ o& O) x! S( }5 q 松树我见过很多。有时候,我自己就想变成一棵树。更多的时候,我认定自己就是一棵树。我喜欢像树那样出生、成长和呼吸,像树那样矗立、招摇和向往天空。那是小时候的事。小时候我喜欢幻想,等到长大了,我就不再幻想了。我改变了幻想的方式。我不想变成树了。我想变成鸟,或者鱼。
( n+ W) n; A# q2 X! u6 U& B c 有一点非常肯定,我前世是鸟,后世是鱼。
9 p, V: s" A s 不管怎么样,这样结实、安静和美丽的松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果不算梦里的事。
* k3 t) D& b2 p5 F, f, N 第一次。见到。 7 P9 H6 U& r# g% h/ q+ I# H+ P8 L8 ?
我这样说会让弗洛伊德和荣格生气,但谁都知道梦靠不住,梦只不过是我们生命中得到的最没有用处的补偿,它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躲藏在觉醒之后,在我们最不需要的时候出现,给我们离开和放弃现实诱惑的理由。 ( Q7 P% p$ U$ J( g
一枚硬币被抛上天空,当它落下来的时候,我怎么知道狮头和鹰爪哪一面朝上?我怎么知道它在空中翻滚着,到底落不落下来?何况梦醒时分,硬币并不是结局,屋外纷至沓来的脚步才是,谁催我入的梦?谁进来唤醒我?我的肉体被束缚着,又靠什么来进入等待、定和三昧的梦中撒玛地?
& @1 k4 m% _7 P0 F9 x/ K2 E9 R 云彩是灿烂的;花草生长得野性十足;小路蜿蜒而来,或者去;原野袒露无遗,却很神秘。它们全都与树无关。 6 v. Z7 T0 \$ m' A& f u3 L/ p
这样的树无论生长在什么地方,都会自成风景,与他者无关。风景是因为我自己不能展示,不能呈现出来,只配在一边遥望。而树的独立才是真正迷人的。因为只有一棵树。因为我看不见别的树。
0 C3 J3 `1 Z$ y. F7 j v. ? 也许它是孤独和寂寞的,这样的树。也许它不肯合作,选择了远离。也许它会将所有成熟的种子深埋于根下,终身不能成林。也许也许。但这又有什么呢?整个原野,原野上的万般事物,它们全都是它的背景,要依赖它才能成为风景,构成关注。没有它,它们不复存在。 $ J9 r* Z2 }" ?; u, S6 s
什么叫做无与伦比?这就是。
1 l7 O- @9 S9 s5 P 而我只需一眼,甚至不用,凭着呼吸,就会知道它是个性的,就会知道那是我不具备的自由、招摇和张扬,是我的至爱。
0 c; E+ S% O) w: C. ]$ }- R* _ 不,我不会做灿烂的云彩,不会做野性的花草,不会做蜿蜒而来而去的小路,不会做袒露得神秘的原野,因为它们与它无关。
- Z, L' o* w6 W; V& O* H+ J" s4 v 我决定了,如果我的所爱是美丽的树,我就做它之下那片炽烈到极致的红色泥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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