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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汝昌红学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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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6-5 14:39: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周汝昌红学批判' H$ v$ ]: M( g2 W
  
+ Q! F4 F% `6 W6 B/ J   吴营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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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 R! D3 e  h% h1 d; S   写在前面的话8 T9 O0 r( n, u
  
0 i; d5 A$ K; U( r7 \   一
' z% c4 g7 b1 `4 ?3 r   周汝昌先生是我敬仰的红学家。他的红学成就,有目共睹,举世公认,且几乎无人能与之相比。据我所知,许多研究《红楼梦》的,都把他的《红楼梦新证》视作案头必备;许多喜爱《红楼梦》的,也大都把他的书视作进入红楼的钥匙。然而周汝昌的诸多红学观点,我却不敢苟同,并时时萌生出一种“批”他的冲动。# z9 v9 E7 m# T& P, s
   二! M6 \2 j$ H' ^4 Y
   “批判”周汝昌,使我想起一则小故事。这是我妹妹讲的。当年,我妹妹在一家公司管仓库,记不清过什么节了,公司买了一堆鱼,临时存放在仓库里。有个人(是我妹妹的同事),一会儿过去闻闻,然后捂着鼻子说,这鱼真难闻;一会儿又过去闻闻,然后又捂着鼻子说,这鱼真难闻。次数多了,我妹妹便大惑不解起来:既然难闻,为什么偏要一次次地闻呢?8 a- _$ E& Z/ [. m7 Z
   我在这里,之所以“批判”周汝昌,究其究竟,恐怕还是因为喜欢他;不然的话,我便不会如此认真地翻阅他的书了,也便不会一字一句地“批”他了。诸如有些人(恕我隐其姓名),无论是文字,还是文品,均很差,我则懒得理;甚至如张承志似的,不让其名字出现在自己的文字里。2 Q0 ~0 h7 `0 \7 w' Q
   三
5 j" ~3 C: I! y. c8 X- W   子贡有言:贤者识其大,不贤者识其小。此话信然。所以我在这里,只看到了周汝昌的“小”。一笑。( l- W" M( X! B
   另外,周汝昌的某些红学主张,我虽认为值得商榷,但若真的“商榷”起来,又觉得过于繁杂,需要正襟危坐,需要一二三四甲乙丙丁的,我便知难而退了。特此附注。
1 |! k* ^' T/ L4 i, V7 G) H( G          曹雪芹是哪年“诞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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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汝昌在《曹雪芹小传》(华艺出版社1998年7月出版)中写道:“雍正二年,岁在甲辰(1724年),四五月之间的一天,江宁织造曹家里,传出喜讯,全家称贺:夫人生下一个麟儿,这就是后来称雪芹公子的《红楼梦》作者,也是我们中华民族的骄傲,世界文学之林的第一流的小说家。”(第25页)4 s$ p& Z9 L4 Z' y# M) b' U1 }
   由此可知,周汝昌将曹雪芹的诞生之年,定为了“雍正二年”。
/ v& ^/ G: q' _8 L, W* t   周汝昌为什么这样定呢?他的主要依据,便是敦诚的两句诗:一是“四十萧然太瘦生”,一是“四十年华付杳冥”(语出《挽曹雪芹》、《挽曹雪芹•甲申》,参见《四松堂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出版)。其中均有“四十年华”这一字样。他按曹雪芹病逝于1764年(此为周汝昌说)往上推“四十年”,便是雍正二年。
' G+ N3 e: j! V! o, y6 P   然而,无论是参照史料,还是依照情理,这种说法并不正确。1 B$ W; l5 b# Y" d: g8 L0 n% U- n
   首先,周汝昌的立足点不对,他不该把立论的依据,建在“诗”上。“诗”是一种特殊文体,既有平仄对仗等讲究,又有合辙押韵等制约,还有遣词炼字等追求,有时甚至不得不“削足适履”。此处的“四十年华”,依我看来,很可能只是“举其成数”,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四十整岁”。依此为据而做出的推论,很可能便是沙上起楼。曹雪芹的另一朋友张宜泉,也有一首挽曹雪芹诗——《伤芹溪居士》,此诗的题记称:“其人素性放达,好饮,又善诗画,年未五旬而卒。”这个“年未五旬”,当是曹雪芹辞世时的真实年龄,因为写这样的句子不需要任何雕饰。(至于敦诚为什么说“四十年华”而不说“五十年华”,兴许是在强调一种天妒才俊的悲剧意蕴。)/ P( h$ I. U4 K  \! m8 i. h% Y
   其次,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时,是在乾隆十九年(甲戌,1754年),那么,他的初评时间,当是在乾隆十七年(脂砚斋基本上是每隔两年阅评一遍),也就是说,《石头记》的初稿草成,当是在乾隆十七年。而在甲戌本的凡例中,有两句人们耳熟能详的话:一是“批阅十载,增删五次”,一是“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我们虽不能把“批阅十载”或“十年辛苦”一定理解为写了“十年”,但大致情况恐不会差。所以说,自乾隆十七年上推十年,即乾隆七年,这乾隆七年就该是曹雪芹着手写书的年份。而乾隆七年时,以周汝昌的观点,曹雪芹才十九岁左右,如此年轻的一个人,几乎是任何人生阅历都没有的,这个岁数的人,若是能写几首诗、能谱几支曲有人信,若是就开始构思起《红楼梦》这样一部深邃缜密的鸿篇巨制,打死我我都不信。周汝昌还称,曹雪芹年轻时不听话,被他父亲“钥室三年”(即在一间屋子里关了三年),结果曹雪芹便把《红楼梦》写出来了。这更是荒诞不经!1 w# V% z2 ]. }' X9 Q) B& \
   第三,照周汝昌的观点,曹雪芹若生于“雍正二年”,到雍正五年曹家被抄时,曹雪芹还不足四岁,他又如何有“富贵场中、温柔乡里”的那些记忆?敦敏赠曹雪芹诗里的那些句子,“废馆颓楼梦旧家”,“秦淮旧梦人犹在”,“秦淮风月忆繁华”,恐也是无根之木了。也明显与《红楼梦》开卷的“作者自云”相矛盾。因为曹雪芹曾有过“锦衣纨绔之时,饮甘餐肥之日”。周汝昌为了自圆其说,或为了弥补因此而出现的漏洞,于是就杜撰了曹家第二次中兴的神话。但曹家如何中兴,也“中兴”不到曹家在南京时的规模(曹家在南京时,曹家及上下仆从约一百多口,而《红楼梦》中,贾家及上下仆从约四百多口)。- T2 p7 `1 k, Z) M; k. v" x& {
   所以,曹雪芹的生年,不会是“雍正二年”,而是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8 T6 `* W" B, m! `! Q) g
    曹雪芹的母亲不可能姓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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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8 A' C5 W3 L2 W   吴营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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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 P5 j7 B+ }% e3 ?2 o   曹雪芹真的命苦,幼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而且连其生年、生父、生平都众说纷纭,当然,其生母是谁也言人人殊。2 H# P6 E8 |, ]. T* o
  我认为,曹雪芹的生年,当是在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因为该年三月,曹頫代母陈情折内称:“奴才之嫂马氏,因现怀妊孕,已及七月,恐长途劳顿,未得北上奔丧。将来倘幸而生男,则奴才之兄嗣有在矣。”(《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中华书局1975年出版第128页)此处马氏所怀的孩子,当是曹雪芹。/ Z* [3 p4 V7 b7 g: g
   由此可知,曹雪芹的母亲应该姓马。
/ q% t* u$ G+ b4 X   然而,周汝昌并不这样认为。他在《红楼夺目红》(第324页)写道:“作书人曹雪芹不会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姓什么。如若他即马氏所生,他对‘马姓女人’应当怀有敬意和个人感情——可是,他却把一个靠邪术骗财害命的坏女人道婆偏偏加上了一个‘马’姓!世上能有这样的‘情理’吗?他下笔时忍心把母亲的姓按给一个最不堪的女人,在一个小说作家的心理上讲,能够这样做吗?因为,‘百家姓’的选择天地太自由方便了。”
5 i9 e$ m* Z! ?+ ?   周汝昌的这一理由,貌似合乎“情理”,其实站不住脚。譬如说,在《红楼梦》中,有个叫贾芹的。谁都知道,贾芹不是什么好鸟。凤姐让他在城外管理一帮小和尚,天高皇帝远,于是他“夜夜招聚匪类赌钱,养老婆小子”。《红楼梦》里的那个匿名揭帖儿(“西贝草斤”年纪轻,水月庵里管尼僧。一个男人多少女,窝娼聚赌失陶情。不肖子弟来办事,荣国府里好名声!),说的就是他。照周汝昌的“理论”,如此作践一个叫“芹”的人,那么《红楼梦》一定不是曹雪芹写的才对!
+ t4 T1 `" x5 P% o; P3 i   于是我认为,如果周汝昌拿不出更“铁”的证据,仅以一个“马道婆”便否认了曹雪芹的母亲姓马,应该是否定无效、当庭驳回的。+ n, C4 B* k6 O: q! M# j8 ]
  在红楼人物中,没有谁是没有毛病(缺点)的,譬如说:黛玉有才,却小性;宝钗贤淑,却自私;湘云豪爽,却粗疏;探春聪敏,却好强;迎春敦厚,却懦弱;妙玉高洁,却做作;可卿漂亮,却风流;凤姐精明,却贪婪。惟独守寡的李纨(完)是个完人。4 h) E( n0 T9 T" X
   曹雪芹为什么会这样安排呢?在我看来,李纨这一形象,更多地取材于曹雪芹自己的寡母。
2 q& Z$ b# Q2 P; C! O0 @   这才是曹雪芹对自己母亲的真正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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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曹雪芹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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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y4 M) l5 ~# ]) _   曹雪芹的母亲,当是马氏。
" h" {/ A" E, ^: w: {$ G; v/ \3 W   康熙五十四(1715年)年三月初七,曹頫在他的《代母陈情折》上写道:“……奴才之嫂马氏,因现怀妊孕已及七月,恐长途劳顿,未得北上奔丧,将来倘幸而生男,则奴才之兄嗣有在矣。……”% ?1 a: E9 W  I2 b1 A, t
  此处的马氏,便是曹颙的遗孀;此处马氏怀的这个孩子,窃以为便是曹雪芹。/ g: H! L: n6 y% \/ o* F  N
   关于马氏,世人所知甚少,连闺名都杳不可稽,但其家世,经高阳先生推测,也算有了个大致眉目。(参见《红楼一家言》三联出版社、2001年1月版)/ V- W8 }* ]# h- k7 ?
   马氏的爷爷,当是苏州织造(顺治十三年、顺治十五年、康熙二年任)马偏额;马氏的父亲桑格,也曾于康熙二十四年至三十一年做过江宁织造。
% E2 z& T& e' {) r* i$ e   我们知道,曹家曾做过三代四任的江宁织造,这样,曹马两家,便为世交。
% O  b) [) i0 f, L   据现存的档案可知,马家的马偏额桑格父子,与曹家的曹玺曹寅父子,不仅同是织造世家,而且马家与曹家,同为正白旗包衣,同于康熙二年派为转差久任的织造。当时,曹玺任江宁织造,马偏额任苏州织造。
4 b9 [- j$ f3 o/ A( s# V$ R   另外自康熙二年起,这江宁织造一职,似乎便被曹马两家包揽了。曹玺自康熙二年至二十三年任,桑格是康熙二十四年至三十一年任(之后升为湖广巡抚),曹寅则是从康熙三十一年一直任到五十一年病逝,在这轮番的接替交往中,或者说在这微妙的接替过程中,曹马两家便建立起了特殊亲密的感情。
+ v9 g% s6 H! d* d   在织造间,相互通婚是一件很普遍的现象,这也是官场上通过结婚以结盟的惯常做法。曹雪芹的曾祖母孙氏,便是杭州织造孙文成的本家姊妹;曹雪芹的祖母李氏,则是苏州织造李煦的本家妹妹。这样,曹雪芹的母亲马氏,出自同为织造世家的马偏额马家,自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1 w3 h6 a1 X" m7 Y, G   在《红楼梦》中,我们知道有贾薛王史四大家族,而在现实当中,我们先前只知道江宁织造曹家、苏州织造李(煦)家、杭州织造孙(文成)家,于是便隐隐地觉得缺了点什么,尽管我们清楚现实生活和文学作品是不能一一对应的。然而现在,当马偏额、桑额父子也进入了我们的视野时,似乎一切都变得疏朗多了。因为在江南三织造曹家、李家、孙家之外,再加上马家,恰恰构成了“四大家族”。
0 `, ^2 }$ `( R- U- u8 W  康熙五十四年,曾有一口传上谕:“三处织造,视同一体,须要和气。若有人行事不端,两个人说他;改过便罢,若不悛改,就合参他。”
6 T: ^/ J( H' C1 A* `1 W' |   兴许,这便是《红楼梦》中四大家族“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出处。- R) r: J. Y+ [$ z! D
   另外,高阳在《红楼一家言》中,曾做过一个大胆的假设,他认为:《红楼梦》里的王夫人,便暗示了曹雪芹的生母姓马。理由是:“南京建都,始于东晋,王敦、王导兄弟大用,当时有‘王与马共天下’之谣,马氏假托于王夫人,疑本此而来。”
5 Z$ f3 U) z4 T2 s! A   高阳先生的这段话,有点索隐派的味道(无贬义),他姑妄言之,咱就姑妄听之。
% \* x. z2 c# z3 s5 G   但是,王夫人作为一位母亲,和作者曹雪芹本人的母亲,肯定有着这样或那样的联系。+ C) C9 i# ?# R: Z5 L) T6 P3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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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9 u& q3 i1 P! ]' _   曹雪芹幼时享过“锦衣纨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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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周汝昌的《红楼夺目红》里,有这样一段话,写得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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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芹幼时,也享过几年“锦衣纨绔”的福,做过“公子哥儿”,他对“锦”的理解感受,其“滋味”与我们后世平常人是大大不同的。“缀锦”,“沁芳”,美好的文采中,却深藏着无限的悲音痛语,绝慧大慈。(第58页)/ V/ h7 M1 E& M2 }*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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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憾的是,这样的话,谁都说得(其实它符合曹雪芹的真实情况),惟独周汝昌说不得。因为周汝昌认定曹雪芹生于雍正二年(1724年)。从雍正二年到雍正五年曹家被抄,曹雪芹满打满算才四岁,这怎么能说“享过几年‘锦衣纨绔’的福”呢,又怎么能说“做过‘公子哥儿’”呢?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能说成“公子哥儿”吗?所谓的“公子哥儿”,一般都泛指娇生惯养的年轻男子,而不是三四岁的孩子。另外,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怎么会对“锦”产生“理解感受”呢?倘若有感受,那也太早熟了吧!
, [% ~- b" v% F3 }8 h   然而,曹雪芹若是生于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曹家惨遭籍没时,他已是十三岁了,此时他便是一“公子哥儿”了,他也对社会对人生有了一定认识了,这便与周汝昌的上述说法“正合”了。& s: z/ J1 g* e- l( p+ _7 a& p
   呵呵,周汝昌一不留神也能说出几句正确的话来。( Z4 f$ g  n; D) X9 V2 P
   我认为,探讨曹雪芹的生年也好,卒年也好,即便是脂砚斋是不是女的也好,后四十回是不是真的也好,它是一个“系统工程”,不能单看某一句或某几句话就去下结论。而且,所得出的任何结论,都得放在一个大的背景下去考量,都得用各种各样的“史料”去驳难,如果与“史实”或与人之常情不符了,你得做出合理的解释,不然的话,你的观点那就是错的。9 G/ a; b2 T: V+ }2 \
   譬如说,周汝昌认为曹雪芹是生于雍正二年,这虽与敦诚的诗句“四十年华”相吻合了,但与其他所有的“证据”都“相悖”了(周汝昌上面的这段话,仅可作为佐证之一),便说明这一观点是错的了。4 t, T' S: b. W3 f4 V# j6 b- k
   明明知道是错了的东西,还一个劲儿地坚持,那便是在怄气了,那便失了学者风度。/ x( Z5 i9 D. m6 Q$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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