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芳不同版本的《霸王别姬》唱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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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一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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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别姬》这出戏是吴震修、齐如山联手改编创作的，1922年2月15日，梅兰芳与杨小楼首演，以后又在场次上作了些删改，由二十多场减为十四五场，1936年又改为十二场，解放后又改为八场。经过不断删减，剩下的便是精华，最终成为梅派最具代表性的优秀剧目之一。梅兰芳在这出戏里倾注了大量心血，成功地塑造了一位幼娴书剑、随夫征战、厌恶战争、颇有远见的巾帼英雄形像。
在唱腔方面，梅兰芳花了大量心血，与他的班底们设计了一系列脍炙人口的唱腔，经千锤百炼，成为千古绝唱，即便“圈外”人士也略知一、二。
在《霸王别姬》这出戏中，梅兰芳运用了他在《嫦娥奔月》中首次创用的新腔【南梆子】，声调哀婉悲凉，充分抒发了虞姬的心情，也衬托了古战场的清秋夜景。这一段唱腔屡有更易，不仅唱腔有变化，唱词更改也较多。这里选择的四个版本：梅兰芳杨小楼演出版（且称第一版）、梅兰芳舞台艺术片版（且称第二版）、梅兰芳灌制唱片版（且称第三版）和梅兰芳刘连荣演出版（且称第四版），唱词、唱腔均有不同之处，经连同【二六】唱腔比较，已经广为流传的“定型”版本是梅兰芳、刘连荣演出版，该版本舞台录音已经由梅葆玖先生配像出版音配像。
【南梆子】第一句唱词唱腔，看起来四个版本没有什么差异，听了录音就会感觉到无论是行腔细节还是尺寸掌握上，都是明显不同的，甚至会感觉到气质上的不同。那个“中”字腔，四个版本三种腔：7中
: U' d6 J: B" H" v9 O, o% i% @56、7中 26、17中 676哪一种最贴切？我认为还是第四版本（梅兰芳刘连荣演出版）中的：17中 676，比较端庄大气。
7 c6 x) Y. i' D! \$ }

. k1 H4 [! b$ N1 C$ F各种版本之间第二句的唱词唱腔方面的不同点比较多。第一版这样唱：6我.1
0 W' R1 C7 a9 U61|2这.5
, V( U* m  U! T) c+ P32
# A8 y! u: z$ h- j/ Q/ ^, v, a5 m1里6
. K- w) p6 x  Y  S: W" r1| 1
0
6.2
0 i. ^( H' L! s- S3 L( U4 `/ E76 |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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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i3 n8 c4 {3 e5帐 |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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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 1且.2
! i! ^: j* i  L1 `6 @( u3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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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1 Y. `$ c( w$ _2 F1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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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f) e# f' N% N8 [5 J4 L21 | 6情.2
4 [3 t. g. ~% ^7 ]$ s76
56
15。除此之外，梅兰芳1923年唱片该句的唱词唱腔是：5我
3 5 | 6只5
# W2 R) G1 W: A0 z3 |1 y6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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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3
- N4 x2 @$ D% u8 k# j4 x6 1 | 5情
; r9 r% k; A9 K& y+ ^$ |0 u5；另外据梅艺研究专家张志仁讲，对于这一句的前半句，梅兰芳还这样唱过：6我.1
0 R! E0 U+ T) e$ K/ R* X6 1 | 2这 5
- ^! ]$ `  U9 d3 x0 k3 2
1里 6
1 |（1.2
1 2）3 2
  U) _+ h- {" ?/ J5 Z: p3 53 | 2.3
2 1
6.2
7 e, o/ u6 F' {; m7 6 | 5
0。
这句“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梅每唱至此，必获掌声一片。论及原因，有评论家分析道：“这句要发挥梅派‘音堂相聚’的特点——歌唱时使高音、中音、低音衔接无痕，腔圆动听，不露出压迫声带的痕迹，也听不到提气的准备，要唱得自然、沉稳，这样就会使虞姬的感情很自然地流露出来”。“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这一句渐渐成为《霸王别姬》标志性的佳唱，每当某一演员出演这出戏，人们总是会关注他（她）这一句唱得如何，如果唱得不理想，那么就会对整个演出的评价大打折扣；如果唱得好，甚至会产生“一好遮百丑”的效果。


9 O3 v7 e1 b, J( e+ Z第三句唱词的最后四字有“中庭站定”和“荒郊站定”两种，哪一种比较贴切？显然是“荒郊站定”！战场上不可能有大房子“中庭”可站的，假如有“中庭”可站，那“出帐外”就不通了，因为前一句讲到“我这里出帐外”，怎么会站到中庭去呢？
& L% B! E$ Z2 U2 |+ b“猛抬头”的“猛”应当是上口的，上口音mong，但梅兰芳不一定每次都上口，有时会唱京音meng。像“我这里”的“我”，他基本上不上口，可见梅先生在字韵上京音色彩比较浓。
: j8 X1 Y/ M# z& e“露出”还可有6露1 5出| 350…的唱法。
/ H* ]( g* ?3 v现在，我们通过字韵分析，再来悟出点什么。【南梆子】这段唱六句60个字（指这里列出的第四版），其中去声字达23个，占全部用字的38.3%，这也是这段唱腔的一个特色。我们知道，去声字的京音、湖广音调值分别为5 1和3 5，调向相反，这就决定了去声字可以有多种唱法。在这23个去声字中，梅兰芳用京音唱的有
# m( e& y( }" M“睡”、“这”、“帐（2）”、“外”、“步”、“落”、“适”、“听”等8个字，用湖广音唱的有“看”、“大”、“在”、“帐（1）”、“向”、“站定”、“见碧”、“月色”、“众”、“议论”、“露”等15个字。实际上，这里面有的去声字可以有两种唱法的。比如我们可以从这里列出的版本中，看出“我这里”的“这”、“见碧落”的“落”、“月色”的“月”，梅兰芳就有过两种唱法；“看大王”的“看”，这里只有湖广音一种唱法，但如果这样唱：53看 . 2 | 3大 5
17
0 N- Z  J/ Q* C' l6王 5
' z( I3 O" U. O$ R6 |……，就是京音唱法了，著名京剧演员许嘉宝就曾经这样唱；这里“站定”也是湖广音唱法，如果改为这样唱：53站 . 5 | 16定，就是京音唱法了。“且散愁情”的“散”是上声字，这里运用了中州韵“上声高呼猛烈强”的唱法，把“散”的行腔推到全曲最高潮，从而把人物发泄内心忧愁的心境表达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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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皮二六】这是虞姬强颜欢笑为安慰项羽边歌边舞时的一段唱，曲调深情悲壮。这里和以上的【南梆子】唱段相对应，也选择了四个版本作比对鉴赏。
( Q1 p8 ?+ `; \1 ^% y' v2 k" V第一句中的“劝君王”是这一唱段的开头，梅兰芳唱得体贴诚恳，一开始就把观众的情绪引入剧情发展之中。在节奏、情感的掌握上趋平稳庄重。这里第三个版本中的这三字的行腔更是恳切动听，尤其是“王”，唱为72676
150，充满柔情。这个腔葆玖先生唱得好，经常遇到观（听）众给于的“开口彩”，他这样唱：3劝
0 {1 b6 \6 \9 L3 p& p530ˇ| 1君.1
6.127ˇ| 27王676
15 | 3葆玖先生这三个字的腔很难准确记谱，也很难摹仿，他在出字、行腔、气口的结合上，运用了特殊的技巧，一般人学不像。
: c$ e4 H4 C: `/ l- g) O8 ^0 S" {这里“听”字腔后的过门，我认为是艺术家的特殊设计：1（3216123 | 12352161），起着烘托气氛的作用，不能用其它过门代替。
2 L8 W) c- _/ B8 l5 L“解君忧闷”四字第三版唱得最动听，那个“君”这样唱：1君21
56135 |，其它版本都不是这样的，可能是因为这是在录音棚演唱，思想专诸、气息充沛的原故。一个注意点，“忧闷”的“闷”后的过门2（521
4 X8 F& }" c: t6123）不能填成2（521
6126）。
' u- e, a  E( R6 C! S0 p“秦”字，杜近芳曾这样唱：1秦35
3 A; Z2 ]+ H" _( `( {+ Q) [560 |，不无可以。
# ~1 c' Y0 |' U% \% v# Y这里“四路”的“路”的过门2路（321
6.12135），我认为也是“特制”的，不宜填成像有的琴师那样填成2（321
% B" ?0 j) o$ f6.12343）。
/ E( y% I- @; Z8 U6 o5 K4 U- t) p: @这里“成败”的“成”用阳平高唱，“成败”的“败”用京音唱法，比较有创新。
- ]6 P7 q4 Q) O: S" G' Y) }“自古常言不欺我，富贵穷通一刹那”，梅兰芳一直是这么唱的，直到解放后他在拍摄电影艺术片时，有人指出这两句不符合剧情，不能准确表达项羽志在天下的雄心抱负，他虚心接受，经反复斟酌，这两句改为“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这两句中的后一句，这里四种版本均不一样，分别是：“富贵荣通一刹那”、“兴亡成败一刹那”、“成败兴亡一刹那”、“富贵穷通一刹那”，相应在唱腔上也有所不同，因而在唱词上，看来要以电影版为准。
这里“一刹那”的“那”上口为no，原因在于该段唱词每句末字为“梭波辙”。“宽心饮酒宝帐坐”这一句，梅兰芳唱得很动情，几个小腔：121 60、2605 53.52、3605ˇ5等，点缀了这句的佳唱。
! Q" E1 S8 T8 G  f1 o. W, w第二个版本中的“宝”字落7音，感到比较亲切，这个唱法建议推广。

“且听军情报如何”这一句在实际演出中没有，这里是按第三个版本即“梅兰芳灌制唱片版”记谱的，平时演唱应唱这一句。3且6
. b0 v: w" }, l1 y$ N. B8 F9 H5听3
" ^; ~6 ^1 B+ G% L7 b6 Z. G6军
8 @/ T& i* L* I* O56情ˇ 5报
/ s2 H9 O4 y' k  j% E4 O16如5
3何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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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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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A9 Z( V; K/ o摘自拙作《京剧梅派唱腔欣赏》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