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盛戎剧目备忘录·裘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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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见面总问我：裘盛戎一生究竟演出过多少剧目？我只能连连摇头，恐怕如今很难有一个完全的统计了。他在“富连成”科班里，连《跳加官》这样的戏都演过，更何况还有各式各样的配角，真的是数不清了。我们就他出科以后，从搭班到挑班，经常演出的剧目来看，也有近百出之多。这里面不限于铜锤花脸戏，还有大量的架子花戏、武净戏、武二花戏。而且不仅有量，更有质。这些戏大部分经他锤炼、改编、融会、创造，都展现出了可观的水平，有一些成为京剧花脸艺术的经典之作。我现将有所记录的剧目共七十余出罗列成集，供广大戏迷朋友们参证：

    《铡美案》或《秦香莲》、《铡判官》或《探阴山》、《打銮驾》、《铡包勉》、《赤桑镇》、《遇皇后》、《打龙袍》、《双包案》、《乌盆记》（以上均饰包拯）。
    《捉放曹》、《长坂坡》、《阳平关》、《战宛城》、《击鼓骂曹》（与言菊朋合作）、《战濮阳》、《官渡之战》（以上均饰曹操）。
( _5 V+ z& l! f  n4 M    《铫期》(铫期)、《将相和》（廉颇）、《锁五龙》（单雄信）、《刺王僚》（姬僚、专诸）、《大保国·探皇陵·二进宫》（徐延昭）、《断密涧》（李密）、《牧虎关》（高旺）、《白良关》(尉迟敬德、尉迟宝林)、《御果园》（尉迟敬德）、《空城计》或《孔明巧计退仲达》（司马懿）、《赵氏孤儿》（魏绛）、《海瑞罢官》（徐阶）、《舍命全交》或《羊角哀》（羊角哀）、《大回朝》（闻太师）、《渭水河》（姜尚，与马连良合作）、《林则徐》（林则徐）。
: O$ c! F0 Z% g( t) f    《连环套》或《坐寨盗马》（窦尔墩）、《除三害》（周处）、《普球山》（蔡庆）、《取洛阳》（马武）、《群英会》（黄盖）、《赤壁之战》（黄盖）、《四进士》（顾渎）、《打严嵩》或《开山府》（严嵩）、《搜孤救孤》（屠岸贾，与孟小冬合作）、《审潘洪》（潘仁美）、《李七长亭》（李七）、《三顾茅庐》（张飞）、《古城会》（张飞）、《龙凤呈祥》或《甘露寺》（孙权、张飞）、《法门寺》（刘谨）、《真假李逵》（李逵）、《枣阳山》（单雄信）、《取荥阳》（项羽）、《天水关·收姜维》（姜维）、《儿女英雄传》（？）。
6 V' `# {4 x9 h; `. O    《十八罗汉收大鹏》（青狮，与李万春合作）、《大名府》（索超，与周信芳合作）、《文天祥》（伯颜，与李少春合作）、《斩郑文》或《战北原》（郑文）、《定军山》（夏侯渊）、《洪羊洞》（孟良）、《穆柯寨》（孟良、焦赞）、《渭南之战》（？）、《取金陵》（赤福寿）、《花田八错》（鲁智深、周通）、《恶虎村》（？）、《落马湖》（李佩）、《八蜡庙》（反串小张妈）。
    《杜鹃山》（乌豆）、《南方来信》（陈老四）、《雪花飘》（陈大爷）、《山城旭日》（？）、《海港》（？）、《青霞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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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漏剧目请有识者指点，并说明出处以便查证。部分剧目饰演角色不详或有疑，因此括号内未标明。

7 t$ G: P7 R; J2 J# ?9 t    其中半数以上的剧目留下了完整的录音，主要剧目已被“音配像”整理保存。只有《铡美案》、《群英会》、《坐寨盗马》（部分）等极少数剧目留下了原始影像资料，真是弥足珍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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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u& S5 i% q  A2 Y4 T, p    传统戏上，裘盛戎唱“化”金少山，做“模”侯喜瑞，并跨行当、跨曲种的旁征博引、为我所用，创造了“做工铜锤”的表演风格。从他的铜锤代表剧目《铫期》、《铡美案》中不难发现声情并茂，几乎处处有身段，随时在表演。而裘盛戎的架子花戏不只是能演，而且是会演，演得有特点、有神采。《坐寨盗马》、《群英会》这些就不说了，仅举个例子：周信芳和马连良都演《四进士》、《打严嵩》，与他们合作的架子花脸不胜枚举，有人问他们和谁搭配这两出最好？不约而同，答：裘盛戎。为什么？演得有身份。

   
   裘盛戎《取洛阳》、《打严嵩》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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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盛戎建国后参与创排的新编剧目，达十五出之多。至“文革”初他几乎每年都能有一个新的剧目，其中大部分都是像《赤桑镇》、《将相和》、《除三害》这样能“立得住”的作品。他重新整理复排的老戏就更多了，直到艺术生涯的最后时期，他仍在计划与马连良、谭富英合作《取洛阳·白蟒台》和《天水关·收姜维》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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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对现代戏的热情和贡献也是有目共睹的，《杜鹃山》是他看了新编的地方戏后移植过来的，其中“大火熊熊照亮天”一段新腔叠出，十分有特色。但后来此戏被改定成“样板戏”，主要人物变成了党代表柯湘（原剧名为贺湘），这段唱也被删减弱化了，并改了词和辙口。样板团的青年花脸马永安并不是裘盛戎的弟子，而当他去探病时，已病情危急的裘盛戎，仍然耐心的教唱“烈火熊熊浓烟卷”的“卷”字怎样发音才有力；裘盛戎晚年还曾与弟子王正屏研究《智取威虎山》里李勇奇的唱腔并录了音，他唱得很细致，而且更为考究；裘盛戎还去观摩了弟子方荣翔演出的样板戏《奇袭白虎团》，并夸赞他身上的军人气质，表示要向弟子好好学习。而且，他私下也将“趁夜晚出奇兵”一段重新揣摩、诠释，使这段唱又耳目一新了。可惜，录成电影的《杜鹃山》、《智取威虎山》、《奇袭白虎团》，都没能够展现裘盛戎等前辈名家们的这些创作，对于净行唱腔和表演的发展是个极大的损失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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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7 r3 K+ L$ Z* @1 n) G    裘盛戎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仍然想尽办法研究京剧艺术，实践花脸唱腔。传统戏被禁了，就唱新编戏。新编戏不让唱了，就唱现代戏。现代戏也不许他唱，他竟然关在家里，把《毛主席语录》里的句子编成唱段、设计新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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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6 d. I" k9 d/ @! A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由于自身条件的局限和艺术的偏重因素，裘盛戎当然也有表演上的不足之处，不是处处都好、样样都精（京剧净行也没有这样的人物）。但就综合艺术水平和对后世的深远影响而言，裘盛戎用他五十六年的短暂生命，完成了一代名净的历史使命，把花脸由“听嗓子”转变为“听韵味”，全面、充分且有机的结合应用“唱、念、做、舞”的程式技巧，使京剧净行（尤其是铜锤）艺术达到了空前的精细、丰富的艺术高度。
      
* j' t/ h% y0 E# M* z4 A    京剧史上生、旦艺术的发展较快，花脸的发展较慢。一方面是由于花脸角色和剧目相对较少，另一方面是由于花脸的人才更难得。从这个意义上说，像老生的谭鑫培、余叔岩，旦行的王瑶卿、梅兰芳一样。在净行领域，经过金少山、裘盛戎两代花脸宗师的努力，基本完成了京剧花脸艺术的最终成熟，使京剧净行艺术的地位和价值得到了全面的提高，剧目和表演得到了极大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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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 g' U& G$ ]0 {4 {    裘盛戎毕竟故去三十多年了，他演出过的这些剧目，我们大多很难在现今的舞台上看到了，一些代表作品虽时有上演，但水平已不能同日而语。裘派艺术该怎样继承？该怎样发展？净行艺术如何进一步突破？这是新时代留给我们的思考。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没有良好的京剧人文环境，没有正确的艺术指导思想，没有适应的育才、演出体制。就只能产生低水平的市场、低水平的演员、低水平的观众，一切就无从提及。京剧艺术的表演精华会不断丧失、京剧之谓“国粹”的精神会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