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历程之牵手

popo4 · 发表于 2008-4-3 03:36:36

生命历程之牵手（上）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疼爱地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身边不停地拍打着自己大腿，嘴里喊着“打——打——”的才八个月大的小女儿，抬头对她笑道：“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从相互帮助到相相濡以沫，有八年了吧！”
正在晾衣服的她转头笑道：“相互帮助？应该是‘相互利用’才更贴切些吧！”
“相互利用？对，是相互利用，呵呵。”他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
说起来，他与她的相识也极为偶然和富有戏剧性，可以用时下最为流行的赵本山小品中的一句话来表述：“缘份哪！”他与她虽然就读于同一所大学，但他就读的机电工程系却在学校的西校区，而她所在的财会系却在离他至少有一公里的东校区，按理讲，他们别说相识，就算是碰面，几率都应该很小，可偏偏这么小的几率就让他们给碰上了。
那一天，东校区的公共教室临时被征为他用，而作为好学生的她，只好与班里大多数同学一起到西校区来旁听，碰巧，她所坐的位置就在他的前面。可能是因为前一天的球赛消耗了他太多的体能，才刚一上课，他便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与周公下棋去了。
大学课堂不比初中、高中的课堂，初中与高中的学生在上课时都希望挤到前面，生怕听漏了老师讲的重点和要点，对老师的提问更是喜上加喜，因为这是被老师们重视的体现，而大学课堂中则是前来混学分的学生居多，所以教室的后面总是满满的，唯恐听多了教授的啰嗦。而他和她是为数不多的坐在稍微靠前的学生之一。
教授是个性格很好的人，他很少责训学生，也很少让学生挂科，甚至看到学生在课堂上睡觉或做着别的事情他也很少发火，只是微微地摇摇头。但对于他的学生来说，老教授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上课时他爱提问题，虽然提问最后的结果大多数是因学生答不上来而他自问自答，可他仍然乐此不疲。
在他睡得正香之时，突然被身边的一个同学叫醒，迷糊中抬起头，发现教授手正指向自己的方向，慌忙站起，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几乎在他站起的同时，前面的她也跟着站了起来。
整个教室里的同学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最后就连老教授也微微咧开了嘴，平时当老教授提出问题时，学生们都把头埋得低低的，唯恐老教授那恐怖的手指指向自己，可今天倒好，老教授才刚一抬手，便有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难道现在大学上课回答问题也流行抢答？
他尴尬地看了她一眼，苦笑一下，准备落坐，可还未等他坐下，却发现老教授的手指又指向了他，“本来我想请这位女同学回答问题的，但这位男同学既然抢先站起来了，我们就把机会让给他，同学们，你们说好不好？”
“好！”回答声整齐划一，如雷震耳。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岂会放过难得一次的看热闹的机会？
抬头看到老教授眼中闪着的狡黠目光，他几乎可以确定，老教授一定是刚才看到了自己在睡觉，所以才会故意捉弄捉弄他。
正在他尴尬地挠头不知如何应对时，却发现坐在前面的她装作不经意地往旁边挪了挪身体，露出了摆在面前的笔记。在笔记上，他找到了他正需要的，老教授提出的问题的答案。
在老教授的鼓掌声中他对她报以一个感激的笑容后落坐，而她则微笑着摇摇头让他不用在意。
他和她都以为这一次偶然的交集就像这样在相互一笑中唯美的结束，慢慢地成为彼此记忆中一朵并不算起眼的美丽小浪花。可老天似乎将这场游戏玩上了兴致，才仅仅两个小时不到，他们就再一次的邂逅相遇。
因为下午还有一堂公共课要上，所以她并没有回东校区，而是想就近在西校区的食堂吃午餐。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在西校区食堂就餐的人远比她想像的要多，当她打好饭菜后竟然发现偌大的一个食堂早已满满当当，即便是有几个空座位，但座位的旁边早已坐了几个正在狼吞虎咽的男生。
碰巧，此时他也在食堂就餐，无意中抬起头，发现她有些手无足措地站在食堂过道里，想了想，向她招了招手，同时捅了捅坐在自己对面正在近不及待地向自己嘴中塞着饭菜的同伴，让他坐到别处去，同伴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她，立即向他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然后一副“不要忘记你请客”的样子端着他的饭盆离开。
其实，他对她根本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仅仅只是想报答一下她上午的帮助。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红着小脸走过来。他笑了笑，“上午谢谢你的帮助。”说罢也不管她的摇头，低头继续自己的午餐大业。
正吃着饭，突然听到同伴坐在离他不远的一张餐桌上暧昧的笑声，再抬头，发现坐在对面的她，小脸变得通红，不好意思地说：“他们是我的室友，八卦得很，你不用理他。”
她红着脸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怕你男朋友吃醋？你放心，我只是为了感谢你上午的帮助，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要不，你可以让你男朋友来找我，我跟他解释一下？”
“你瞎说什么？”她娇嗔道：“我哪有男朋友？”
他笑了，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特有趣。看到他笑，她也忍不住笑了。
尴尬在两人的相礼抿嘴一笑中瞬间化去，从她的口中他得知，她来自一个安徽的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地方，在那里，除了少数外出打工淘金的年轻人外，大多数人还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原始生活习惯。他还知道了她年幼时家里就给她订了一份娃娃亲，所以她在大学里不想谈恋爱。他惊诧，在这日渐被都市地灯红酒绿侵染的大学校园中，居然还有人为了一个如今看来很可笑的“娃娃亲”坚守自己的这份心情。
他也告诉她，在他的家乡——苏北的一个小镇上，已经有一个女孩在等他，他决定在自己大学毕业以后事业稍微有一点安定就娶那女孩。
“既然大家都不想在大学中谈恋爱，不如我们拍拖吧。”他犹豫了一下，对她说道。
“嗯？”她一愣，脸上写满问号。
“是假装拍拖。”见她误会，他连忙解释。他在学校人缘很好，经常要去参加朋友们的一些聚会，看到朋友们都是成双成对，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五百瓦的大灯泡。如果以后的聚会他能携她一同而往的话，情况就会有所不同，虽然他心中清楚自己仍然是一只大灯泡，但表面上看来至少不会那么明显。
而她，在有别的男孩对他纠缠不休的时候，当然也可以将他抬出来当挡箭牌，现在的大学中，学校虽然不提倡谈恋爱，但也绝不会像高中那样令行禁止，所以他不相信清秀可人的她会没有人追。
最后，他像是为了表明自己真的没有什么目的似的，郑重地向她说道：“这是一件对你，对我都有益处的事情，你不妨考虑一下。”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对于他的建议，她想了一下决定接受，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是一件对双方都有益处的事。
以后的日子，每逢他参加各种聚会应酬或是由他请客吃饭时，他总是把她带在身边，朋友们都以为她是他的女朋友，拍着他的肩膀说着“恭喜，终于开窍了”之类的话，至于“灯泡”，那已经成为历史了。而纠缠在她身边的男生也渐渐减少，毕竟做为学生，他们的内心还是单纯的，并没有无耻到喜欢挖人墙角的地步。
似乎在转眼之间，两年的时间已经过去，毕业分离的日子已迫在眼前。这两年来，他们之间的这种“利用”关系一直就这样平平淡淡地保持着，并没有如那些酸倒牙的电视剧中的情节那样假戏真做，虽然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彼此对方的存在。
临别前，他单独请她吃了一顿饭，算是告别。像往常一样，他们彼此脸上都挂着浅浅地笑意，离别的伤感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们。也是，除却这一层“相互利用”的关系，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或许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他们都是这样认为的，只是在饭罢他给了她一个礼貌的拥抱时，他们的眼中会划过一抹令人不易觉察的晶亮，为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对我来说回帖已经是一个大动力，谢谢！

popo4 · 发表于 2008-4-3 04:07:51

生命历程之牵手（下）
在与一帮狐朋狗友酩酊大醉之后，他挎上行囊踏上了回家的旅程。在如今这个高速发展的时代，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当他回到家乡时，因为一些人为不可逆转的因素，家乡的女孩离开了他，不可能再成为他的新娘。伤心之余，他拒绝了父亲在家乡为他找的颇为体面的工作，竟然再次背上行囊，毅然跨入南下广东打工的行列。
他本以为，凭着他手中的大学毕业证书，找一份工作应该不是很难，但经过数次面试碰壁之后，像他这样怀揣毕业文凭却毫无工作经验的应届大学生在这块地头上比比皆是。摸了摸了兜里仅剩的三十块零八毛钱过后，他一咬牙，再次交了三十块钱报名费，揣好了仅剩的八毛钱进了一家台资企业做冲床，月工资只有六百元。
资本家总是考虑着怎么样才能将自己利益最大化，当然这家台资企业也不例外。报名时，他被告之他的前三个月工资要被扣压，虽然很愤怒，但他却毫无办法，用负责招聘的那人的话说，三条腿的鸭子难找，但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吗？想想也是，在这块劳动力供远远大于求的地头，企业会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毕竟谁也不想成为别人的人才培育基地不是？再说兜里仅剩的八毛钱也不可能再支撑他找到下一份工作。还好，公司不但包住宿，还免费提供午餐和晚餐，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露宿饿死街头？
这三个月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为艰苦的三个月。三个月来他没有吃过一天的早餐，住宿公司只提供床位，而没有被褥，他夜里只能用厚实一点的衣服御寒，最悲惨的是，他连正常的生活日用品都已经买不起，洗头洗澡只能用洗衣粉，而这袋洗衣粉还是他从公司的劳务处偷来的，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偷东西。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天才，但至少是个人才，这一点可以从他简历中的一大堆奖学金证书可以证明。是人才就不会被埋没，在哪里都会发光的，三个月后，当他领平生的第一笔工资时，他的工资不再是刚开初的六百元，而是晋了三级快到两千元，而他，也不再是一个公司最底层的做冲床的小劳工，而是一个坐在办公室里面对着电脑的技术人员。
当他拿着第一笔工资打电话回家报平安时，父母并没有只责怪他的任性，除了嘱咐他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外，还告诉他有一个女同学曾打电话找他，他疑惑，在大学中，与他有交集的女生并不多，而且这交往只停留在见面打声招呼的程度上，在毕业后往他家打电话的可能性根本没有才是。不过当父母说这位女同学是安徽的时，他已经知道这位女同学是谁了，除了她还能有谁？
挂了父母的电话，他往她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说话的语气一如在学校里时的那般轻松，但电话中的她心情似乎并不好。他追问她原因，她却不答反问广东的就业形势如何？他也就照实说了一遍，末了，他还说她可以过来看看，虽然广东劳动力供大于求，但凭她的能力应该能找到一份好工作。
她沉默了很久，才用细不可闻的声音无奈地告诉他她的钱不够。
他却大大咧咧地笑着说道车费够吧，车费够的话就行了，到了这里，吃住玩由他负责，当然前提是别超出他的支付范围，他可不想再过回前三个月的日子。
她“呵呵”地笑了。
他没有想到，他本以为只是玩笑的一次通话却变成了真实。三天后的下午，他接到了她的电话，说她已经到了东莞的车站，让他来接她。
在车站，他看到了已经半年多没有见过的她，她的模样没有变，只是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些莫名的沧桑。他没有过多的询问，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隐私不是？为了他的一句看似玩笑的话，她便只身来了这里，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已经让他很感动。
他竭尽自己的全力为她找了一个安全的住处，并掏出自己的工资卡递给了她，告诉她每个月他的工资都会打到这张卡上，让她不要太节省，他不想她过刚开初他来这里时过的那种日子。他没有注意到，当他递给她工资卡时，她的眼中闪过一抹难以言表的眼神。
有了他的支助，她在广东的经历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不多久便在一家电子厂找到了一份工作，并很快凭自己的能力做上了主管的位置。而他和她的关系还是一如继往的纯结，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忘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并没有将工资卡还给他。
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一年多以后，他受到别的公司高薪聘请，要离开广东。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她已经有了稳定的工作，并对这里的一切都已经熟悉，所以他并没有太多的担心。
当他拖着行李来到车站时，在那里，他竟然看到了同样拖着一只行李箱的她，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欣喜，而她，只是对他嫣然一笑。
来到一个新的城市，他与她的关系也发生了质的变化，她与他，都默认了对方是自己的男（女）朋友，没有鲜花，也没有什么豪言状语，有的只是停留在心底的那一份对彼此的默默地牵挂。
当彼此对对方的关心已经成了习惯的时候，交往便似乎成了必然的结果。
没有预想的波折，他的新工作开展得很顺利，转眼春节将至，他决定去拜访一下她的父母，虽然他与她的交往都是在自愿的原则上开始的，用官话说是受到法律保护的，但饮水思源，如果能得到老人家们的同意，那结果就再美好不过了。
当他提着礼品与她一起回到了那个生她养她的山清水秀的小村落时，他见到了她的父母，她的父母是两位朴素的老人，岁月的摧残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了很深的痕迹。两位老人对他的到来很热情，也有很多老人所共有的一个特点就是啰嗦。对于啰嗦，他并不反感，相反倒有了一种亲切感，他小时候由外公带大，对这种啰嗦早就成了一种习惯。
在老人的啰嗦中，他知道了为什么她会离开家乡，为什么在广东见到她时她的眸中多了一种沧桑感，原来她“娃娃亲”的父母对她出门上学很有意见，认为她会与村中的那些外出打工的人一样在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后便会眼高于顶，不守妇道，擅自退了亲，并在村中到处散播不利于她的遥言。
看到她噙满泪水的双眸，他轻轻地拥了拥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两位老人本不同意他们两人在一起，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的家离得太远，将来他们的女儿受了他的欺负，连一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但当她告诉了父母他与她之间所发生的一切时，老人看向他的眼神立即起了变化，能在这么艰苦的情形下还对她毫无保留的支助，老人相信他一定能带给自己的女儿幸福。
两年后，他和她如预想的那样走进了婚姻登记处。当初，在大学食堂中她答应了他的建议时，这个充满变数的结果似乎就已经成了唯一。
她晾好衣服，抱起已经流了他一腿口水的女儿亲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无奈地一笑，转身走向厨房，“你不用提醒我，我知道做午餐的时间到了。”
不一片刻，厨房里便传来了炒菜时锅铲相碰的声音，她的脸上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而此刻，他的脸上也何尝不是挂着幸福满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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