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凡四训 1 立命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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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凡四训】
                袁了凡居士
  《第一篇 立命之学》
  @; C: L. H" f$ @3 p4 m      余童年丧父，老母命弃举业学医，谓可以养生，可以济人，且习一艺以成名，
, z& L# N  x6 l0 d4 T+ e+ q  尔父夙心也。后余在慈云寺，遇一老者，修髯伟貌，飘飘若仙，余敬礼之。
$ t; r: w1 _) C- I2 l( m. ?      语余曰：「子仕路中人也，明年即进学，何不读书？」
3 b# b0 }( g  @# p1 C% @+ }4 x$ _1 ^  余告以故，并叩老者姓氏里居。
0 s* A, L8 ?% ^; C% I( M; F' Z      曰：「吾姓孔，云南人也。得邵子皇极数正传，数该传汝。」
  余引归，告母。
% d" m/ t9 e1 G/ @# L8 ~* N: U8 v      母曰：「善待之。」
7 Z$ ]- Y$ @! E0 h# D2 y' j3 E* x  k  试其数，纤悉皆验。余遂启读书之念，谋之表兄沈称，
" @( s* h  v& H! T$ s0 Y4 a/ {1 H      言：「郁海谷先生，在沈友夫家开馆，我送汝寄学甚便。」
& G8 j% Q( F$ e6 v( j  余遂礼郁为师。
  
- f# u# U9 Y/ d  ^! `      孔为余起数：县考童生，当十四名；府考七十一名，提学考第九名。明年赴
  考，三处名数皆合。复为卜终身休咎，言：某年考第几名，某年当补廪，某年当
  贡，贡后某年，当选四川一大尹，在任三年半，即宜告归。五十三岁八月十四日
* |$ Y$ m- l4 t2 b3 p+ [1 I  丑时，当终於正寝，惜无子。余备录而谨记之。
  
( P5 D. F$ J  T7 v1 l      自此以后，凡遇考校，其名数先后，皆不出孔公所悬定者。独算余食廪米九
  十一石五斗当出贡；及食米七十一石，屠宗师即批准补贡，余窃疑之。后果为署
  印杨公所驳，直至丁卯年(西元1567年)，殷秋溟宗师见余场中备卷，
8 e! _6 E1 n/ E2 ]& i. l  F+ }$ x  叹曰：「五策，即五篇奏议也，岂可使博洽淹贯之儒，老於窗下乎！」
  遂依县申文准贡，连前食米计之，实九十一石五斗也。余因此益信进退有命，迟
* B- N2 s; m* j: K: M' h  速有时，澹然无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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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3 z# H* z' L$ W# u- p. Q" G      贡入燕都，留京一年，终日静坐，不阅文字。己巳(西元1569年)归，游南
  雍，未入监，先访云谷会禅师於栖霞山中，对坐一室，凡三昼夜不瞑目。
) y; Y  W  Y5 d% M0 ]      云谷问曰：「凡人所以不得作圣者，只为妄念相缠耳。汝坐三日，不见起一
  妄念，何也？」
      余曰：「吾为孔先生算定，荣辱生死，皆有定数，即要妄想，亦无可妄想。」
  r. q5 }1 ^. w2 C  d      云谷笑曰：「我待汝是豪杰，原来只是凡夫。」
2 }2 [4 `% [1 ~1 [# D( V0 `  问其故？
      曰：「人未能无心，终为阴阳所缚，安得无数？但惟凡人有数；极善之人，
  数固拘他不定；极恶之人，数亦拘他不定。汝二十年来，被他算定，不曾转动一
  毫，岂非是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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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d5 B! ?% h  U7 E      余问曰：「然则数可逃乎？」
5 x1 s6 y+ X2 }. Z. `" d      曰：「命由我作，福自己求。诗书所称，的为明训。我教典中说：『求富贵
- r% L3 Z" k# L% \. ?& Z! u8 t: d2 A  得富贵，求男女得男女，求长寿得长寿。』夫妄语乃释迦大戒，诸佛菩萨，岂诳
  语欺人？」
5 H2 Z# ^& q" M" `      余进曰：「孟子言：『求则得之』，是求在我者也。道德仁义可以力求；功
  名富贵，如何求得？」
$ V& C0 m, M* g, D      云谷曰：「孟子之言不错，汝自错解耳。汝不见六祖说：『一切福田，不离
  方寸；从心而觅，感无不通。』求在我，不独得道德仁义，亦得功名富贵；内外
  双得，是求有益於得也。若不反躬内省，而徒向外驰求，则求之有道，而得之有
4 [5 R, H* N7 b2 Z- Z  命矣，内外双失，故无益。」
  
      因问：「孔公算汝终身若何？」
  余以实告。
      云谷曰：「汝自揣应得科第否？应生子否？」
  余追省良久，
      曰：「不应也。科第中人，有福相，余福薄，又不能积功累行，以基厚福；
) B$ ~. ~1 ?4 k$ V! r  s( _  兼不耐烦剧，不能容人；时或以才智盖人，直心直行，轻言妄谈。凡此皆薄福之
  相也，岂宜科第哉。
          地之秽者多生物，水之清者常无鱼；余好洁，宜无子者一；和气能育万
  物，余善怒，宜无子者二；爱为生生之本，忍为不育之根；余矜惜名节，常不能
  舍己救人，宜无子者三； 多言耗气，宜无子者四；喜饮铄精，宜无子者五； 好
$ ~  q" ?0 z1 w  彻夜长坐，而不知葆元毓神，宜无子者六。其馀过恶尚多，不能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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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谷曰：「岂惟科第哉。世间享千金之者，定是千金人物；享百金之产者，
" j. p* ?1 C; G$ s) E  定是百金人物；应饿死者，定是饿死人物；天不过因材而笃，几曾加纤毫意思。
          即如生子，有百世之德者，定有百世子孙保之；有十世之德者，定有十
  世子孙保之；有三世二世之德者，定有三世二世子孙保之；其斩焉无后者，德至
4 c- w* o2 O+ C. f  薄也。
          汝今既知非。将向来不发科第，及不生子之相，尽情改刷；务要积德，
  务要包荒，务要和爱，务要惜精神。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
  日生；此义理再生之身。
          夫血肉之身，尚然有数；义理之身，岂不能格天。太甲曰：『天作孽，
  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孔先生算汝不登
1 ]6 S3 O& P! `9 r, j  科第，不生子者，此天作之孽，犹可得而违；汝今扩充德性，力行善事，多积阴
) i! u6 m8 S9 r1 n$ _8 U" F  德，此自己所作之福也，安得而不受享乎？
          易为君子谋，趋吉避凶；若言天命有常，吉何可趋，凶何可避？开章第
/ @! }4 N, f1 b% m  一义，便说：『积善之家，必有馀庆。』汝信得及否？」
  
      余信其言，拜而受教。因将往日之罪，佛前尽情发露，为疏一通，先求登科；
  誓行善事三千条，以报天地祖宗之德。
      云谷出功过格示余，令所行之事，逐日登记；善则记数，恶则退除，且教持
  准提咒，以期必验。
) N) W1 P! ~, r$ }# G2 A1 C      语余曰：「符录家有云：『不会书符，被鬼神笑。』此有秘传，只是不动念
  也。执笔书符，先把万缘放下，一尘不起。从此念头不动处，下一点，谓之混沌
  开基。由此而一笔挥成，更无思虑，此符便灵。凡祈天立命，都要从无思无虑处
% l0 ~, P$ \9 L/ K4 u  感格。
          孟子论立命之学，而曰：『夭寿不贰。』夫夭寿，至贰者也。当其不动
  念时，孰为夭，孰为寿？细分之，丰歉不贰，然后可立贫富之命；穷通不贰，然
  后可立贵贱之命；夭寿不贰，然后可立生死之命。人生世间，惟死生为重，曰夭
! A0 l0 q, P( q  b  寿，则一切顺逆皆该之矣。
' f, `$ C1 C2 F/ ?  u6 D- J# M          至修身以俟之，乃积德祈天之事。曰修，则身有过恶，皆当治而去之；
$ m5 e9 d4 w. @$ G, i  曰俟，则一毫觊觎，一毫将迎，皆当斩绝之矣。到此地位，直造先天之境，即此
  便是实学。
! N+ n) i% }' y7 D' `          汝未能无心，但能持准提咒，无记无数，不令间断，持得纯熟，於持中
6 t# F# V3 @0 h1 u0 ~  不持，於不持中持。到得念头不动，则灵验矣。」
  
      余初号学海，是日改号了凡；盖悟立命之说，而不欲落凡夫窠臼也。从此而
! }- F4 O# ~# m* U4 l% B  后，终日兢兢，便觉与前不同。前日只是悠悠放任，到此自有战兢惕厉景象，在
  暗室屋漏中，常恐得罪天地鬼神；遇人憎我毁我，自能恬然容受。
      到明年(西元1570年)礼部考科举，孔先生算该第三，忽考第一；其言不验，
  而秋闱中式矣。然行义未纯，检身多误；或见善而行之不勇，或救人而心常自疑；
* n3 c, M6 Y/ I3 ?  或身勉为善，而口有过言；或醒时操持，而醉后放逸；以过折功，日常虚度。自
  己巳岁(西元1569年)发愿，直至己卯岁(西元1579年)，历十馀年，而三千善行
$ ]' m4 v: C8 {8 X  始完。
2 o4 h! L  i3 f& E9 @      时方从李渐庵入关，未及回向。庚辰(西元1580年)南还。始请性空，慧空
  诸上人，就东塔禅堂回向。遂起求子愿，亦许行三千善事。辛巳(西元1581年)，
  生男天启。
7 E; R# O4 w2 Y0 f      余行一事，随以笔记；汝母不能书，每行一事，辄用鹅毛管，印一朱圈於历
3 Q- F- Y. S3 R8 ]( t  日之上。或施食贫人，或放生命，一日有多至十馀者。至癸未(西元1583年)八
  月，三千之数已满。复请性空辈，就家庭回向。九月十三日，复起求中进士愿，
  许行善事一万条，丙戌(西元1586年)登第，授宝坻知县。
      余置空格一册，名曰治心篇。晨起坐堂，家人携付门役，置案上，所行善恶，
  纤悉必记。夜则设桌於庭，效赵阅道焚香告帝。
      汝母见所行不多，辄颦蹙曰：「我前在家，相助为善，故三千之数得完；今
  许一万，衙中无事可行，何时得圆满乎？」
1 h5 y8 J2 v( `* v% \' U& c. X      夜间偶梦见一神人，余言善事难完之故。神曰：「只减粮一节，万行俱完矣。」
1 h- W$ b' J/ w8 n% z: k7 a  盖宝坻之田，每亩二分三厘七毫。余为区处，减至一分四厘六毫，委有此事，心
  颇惊疑。适幻余禅师自五台来，余以梦告之，且问此事宜信否？
" k5 p0 y7 i% m) U) z      师曰：「善心真切，即一行可当万善，况合县减粮，万民受福乎？」
+ t2 ^# b. Y/ W$ L" f& U  吾即捐俸银，请其就五台山斋僧一万而回向之。
  
      孔公算予五十三岁有厄，余未尝祈寿，是岁竟无恙，今六十九矣。书曰：「天
8 W+ J! X" |3 d) M) O8 e- y+ c  难谌，命靡常。」又云：「惟命不於常」，皆非诳语。吾於是而知，凡称祸福自
  己求之者，乃圣贤之言。若谓祸福惟天所命，则世俗之论矣。
  
      汝之命，未知若何？即命当荣显，常作落寞想；即时当顺利，常作拂逆想；
: h7 ^9 @6 H+ i& O  即眼前足食，常作贫窭想；即人相爱敬，常作恐惧想；即家世望重，常作卑下想；
& ~4 e2 ~) `: b, t) w% ?  即学问颇优，常作浅陋想。
5 g, q+ l1 Z3 Z1 \; C0 L      远思扬德，近思盖父母之愆；上思报国之恩，下思造家之福；外思济人之急，
' A2 r6 P) A+ N8 }% F3 |$ Z  内思闲己之邪。
$ p9 r$ a% B" g$ s1 {' |0 e      务要日日知非，日日改过；一日不知非，即一日安於自是； 一日无过可改，
  即一日无步可进；天下聪明俊秀不少，所以德不加修，业不加广者，只为因循二
  字，耽阁一生。
      云谷禅师所授立命之说，乃至精至邃，至真至正之理，其熟玩而勉行之，毋
& s5 d0 l  [, G2 U  自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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