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皇后，贞观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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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皇后，贞观之魂2007-06-11 17:13　　　　　　　　　　　　　

　　公元６２６年，六月初四。

　　李世民站到了他的秦王府前，数百甲士迅速集结，肃杀之气弥漫于长安上空。
他与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的皇位之争，要在这个血色黎明，做出最后了断。
这些死士的目标是：玄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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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一个婀娜的身影，披戎装、携战刀，自李世民身后走出：“诸位将士
——”

　　虎背熊腰的甲士们，起先一愕，继而热血沸腾：秦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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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出人意料的女性的声音，在冷酷的政治决战中，迅速温暖了冰冷的铠甲。
: X+ W% [' y7 n$ p! F5 x9 W& _她亲自慰勉每一位即将和丈夫并肩血战的将士，然后翻身上马，到玄武门去！勇
- s( Y$ L" U$ r# |7 J5 J) v敢地去面对丈夫的选择。

　　在玄武门，他们赢得了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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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后，李世民登基；称帝１３天后，秦王妃成为长孙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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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代名将为女提亲

　　长孙，是一个鲜卑族皇室的姓氏。历经北魏、北周和隋三代，到长孙氏出生
时，她的父亲长孙晟，依然是声名显赫的一代名将。在突厥大汗面前，他挽长弓、
射双雕、声如霹雳，令人闻风丧胆，从此有了惊天动地的名号——“霹雳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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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霹雳父亲却干了一件有趣的事：倒提亲。

; ?$ Y1 @) m% u3 \7 a' K, X  Z　　而提亲的理由更有趣：亲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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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D5 G' s# o, W( k　　原来，李世民的母亲，在年幼之时，曾向她的舅父、北周皇帝周武帝进谏，
一时轰动长安。过了几十年，长孙家对此还念念不忘，有其母必有其子，先下手
: z. z" T; j. z5 A/ Q  p1 Y+ i为强，把二公子李世民定了再说。

　　这本是一场充满喜剧色彩的联姻，却因长孙晟的骤然辞世，变得凝重起来。
８岁的小长孙，和哥哥长孙无忌，被异母兄弟赶出了家门。未来的大唐皇后和大
/ s! i& f# ~; K8 J& t唐宰相，过起了寄居舅舅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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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舅舅悉心抚养，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段岁月，足以令“十三为君
妇、羞颜未尝开”的长孙，拥有了周旋于李家的早熟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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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k) t# m0 z　　一个志在夺取天下的家族，一个娴熟政务但兵权旁落的太子大哥，一个在立
嫡和立贤之间态度暧昧的皇帝父亲……这一切，常年征战在外的李世民顾不上了，
$ v, J) q5 J$ i9 j+ P3 s# I# H他把问题统统留给了妻子。

　　为了避免走到兄弟相残的最后一步，年轻的长孙氏付出了最大的诚意。

　　她尽心竭力地孝顺李渊，博取父皇的欢心；她设法在深宫中走动，消除父亲
1 w3 e: m7 n; x( P6 s3 l+ C宠妃对丈夫的排斥；她周旋在妯娌之间，弥合兄弟的裂痕。

3 @. j) L7 }4 \　　可一切努力，终归徒劳。当武力解决成为唯一道路，以柔和著称于史的长孙
$ N4 ?) }- H0 _5 o; q氏，没有阻拦李世民。相反，她备好了铠甲和战马，跟着丈夫走到了玄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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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5 R! G. d, G5 {! v) n5 S; U　　这是中国历史上最残忍的一次皇权之争。但正是它的血迹，开启了最灿烂的
贞观时代。不仅如此，长孙氏在玄武门慰勉将士的身影，还开启了盛唐时代里，
  O& m6 _! K+ H) ^一个柔美庄重、激荡人心的政治形象——长孙皇后。

* U/ c- t* J" l" l　　政治谏言润物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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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8 G8 {0 K2 U# h0 t, h5 y　　“长孙皇后”四个字，正如“贞观之治”一样，是有力的政治象征，君明臣
( B5 h$ {3 ~3 o( f. t贤、文治武功；春风和睦、亲切包容。

9 ]; J. s% {2 @. A4 L　　这种愉快的盛世，需要宫廷生活的朴素和政治生活的纳谏如流。长孙皇后，
正好完美而巧妙地奉行了这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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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 x1 P: H+ y5 a+ ~　　在她持掌的后宫里，嫔妃子女，莫不简朴。有一次，太子李承乾的乳母，想
1 N% G6 o* ^; f1 e  `5 j给东宫添些摆设。长孙皇后说：太子只需要担心自己没有品德和好名声，哪里需
要担心没有好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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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到了长乐公主的嫁妆上，情况就没这么简单了。李世民一心想让女儿风光
+ P% t. ^( I6 i- t9 q- V) L+ W大嫁，魏征却较起了真：长乐公主的嫁妆怎能越过姑姑永嘉公主。李世民暗自闷
笑：我做天子的，偏爱一个女儿还要你管。回到后宫，他忍不住把魏征的大惊小
怪当作趣闻，告诉皇后。长孙皇后笑而无语，却记在了心里。在她的安排下，女
1 C. O7 M& Y) o; B儿只得到简单的嫁妆。魏征却收到皇后赠送的４００匹绢、４００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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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魏征实在不会看领导的脸色。终于有一天，李世民恶狠狠地对妻子喊，我
要杀了这个乡巴佬。长孙皇后一言不发，直到他牢骚完毕，才退了下去。片刻之
后，换了朝服，款款走来，郑重地道贺：“古人说‘主明臣直’，今日魏征的直
* \  A) l& l5 y( d0 \+ O言，正是因为陛下的圣明呀。”

9 C) G# Z, A# e5 n7 [2 z' v1 p/ E　　这一幕为后世津津乐道。它恰如其分地体现了长孙皇后的母性和妻性——魏
  U; |9 V$ j- o/ ?, V征得到了庇护，李世民得到了提醒。这就是男权政治中温柔的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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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的１０００多年里，我们并不缺少魏征这样的直臣，但失去了长孙皇后
的母仪天下。在国即是家、君即是父的制度下，少了柔和的女主人，君父和臣子
3 v6 M( D2 I$ l- B便没有了缓冲，历史再没有重现过贞观的和煦。明白这一点，我们才能更深刻地
体会到长孙皇后所代表的政治诉求。

% p. }) u# @! f2 Z& w7 O/ f+ |　　除了魏征，另一个大臣的名字，也与她息息相关，那就是长孙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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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D" C, _7 J　　当长孙氏亲眼目睹了玄武门的兄弟相残时，她必定已经明白，无论同赴玄武
$ a9 U% z6 k. _9 F& }2 F门意味着怎样的结发之情、夫妻之义，丈夫已是生杀予夺的皇帝了。

3 J3 L: k5 K( l9 G7 b　　因此，尽管李世民和小舅子长孙无忌十分投缘，要让长孙无忌出任宰相，她
却坚定地说：“不！”长孙家的儿女不能重演汉代吕、霍的悲剧。

　　李世民的热情兜头浇灭，他颇觉委屈：我重用无忌是因为他的才干，你干嘛
$ `2 V! ^3 s& p9 |/ ?要想到“外戚”上去。眼看丈夫固执起来，长孙皇后转而劝说自己的哥哥。贞观
二年，李世民终于架不住这兄妹俩的轮番请辞了，同意了长孙无忌的辞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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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M7 K  N! K6 Q3 R& s% b8 j4 l　　在长孙皇后和李世民相继逝世之后，身为托孤重臣的长孙无忌，果然和他的
: M9 c6 [8 e1 O亲外甥、继位之君李治，走到了国舅权重、皇权式微的老路里，不得善终。所以
不难想象，如果没有长孙皇后的坚决请辞，长孙无忌的画像，还能不能在李世民
$ ]! S4 C: C4 g. V3 N& ]( L$ d$ V的凌烟阁里，高悬于功臣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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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葬昭陵千古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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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c  E# P1 X7 ~1 M0 ]% ?　　历史上，聪明的长孙皇后，从未留下“干政”之名。相反，她对政治的巧妙
融入，备受后世推崇。除了庇护惹丈夫生气的臣子，一般政务，她俱不过问。即
使李世民询问于她，她也笑而不答。

& D9 L/ b  P8 A6 \" A　　她长久地站在李世民身后，于深宫之中，坚守一个妻子的角色。

! E/ A2 v, O5 L　　那一年，李世民突患重病，岌岌可危。长孙皇后衣不解带，亲自照顾。一日，
李世民发现，她的衣襟上系着一瓶毒药。面对丈夫震惊的目光，长孙皇后只轻轻
道：“若有不讳，义不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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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观八年，随皇帝巡行九成宫时，长孙皇后的身体已十分虚弱；贞观九年，
, M7 M  }( D4 s- e5 ~4 |% y太上皇李渊逝世，她操持葬仪；贞观十年，诸子封王，她操持行装……病情一误
再误，回天乏术。

　　病榻之前，太子李承乾流泪道，就让儿子去请父皇大赦天下、拜佛求道，给
+ K5 e+ b' v4 ^1 ?2 g+ r母亲祈福吧。长孙皇后断然拒绝了，“不可为我一人擅动天下法度”。

　　此时，她关心的只有一件事情。贤能的老宰相房玄龄，因为一点争议失去了
李世民的欢心，赋闲在家。她要用仅剩的时间，再替房玄龄求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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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7 |! l3 t- k' F, I4 {　　对于身后事，她也向李世民做了交待：不要让长孙家的人身居要职，就是对
# h1 W2 ?% d) J6 ?她的保全。不要操办她的葬礼，就是对她的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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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带着对贞观朝的无限眷念，她长逝于立政殿。此时，她仅仅３６岁，
贞观盛世也仅仅走过１０个年头。

　　生性奔放、情感外露的李世民，无法掩饰巨大的悲痛。他为长孙皇后取“文
德”二字为谥号。５个月后，按照妻子的遗言，在长安附近，依山为陵，简单下
葬，定名“昭陵”。

　　此后的１３年间，李世民常常站在皇宫的高台上，向着昭陵方向眺望。即使
魏征对此又“看不惯”了，但皇帝在这件事情上，坚决不肯纳谏。他的后宫，再
也没有册立第二位皇后，死后，亦合葬于昭陵。

5 {. e+ f' r2 o" w$ n& a; }0 Q$ `　　而对于唐朝的大臣们来说，长孙皇后的过早离世，意味着一个政治象征的消
4 A5 U3 i6 s6 \失。多年来，她的“润物细无声”，和朝堂上的房谋杜断、魏征直谏、战场上的
李靖战功，具有等量齐观的历史意义。那是细节里表现出来的大气，标志３００
多年动荡时代真正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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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贞观。

　　李世民以他的天资纵横，吸引文臣武将，为一个灿烂的前景而奋斗。但贞观
, y: s* d" q; X之治的灵魂，却是长孙皇后——她把国家置于亲切、温暖的包容之下，成为整个
; @3 Y; a$ i& ~, e+ ]$ q$ m. U贞观时代背后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