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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iceinsummer

天裂九世纪——大唐帝国的衰亡·王者觉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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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22:26:08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不抛弃、不放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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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口终于有了。
+ C7 Y' M* j, W, h* e0 W  会昌二年(公元842年)四月,百官提议要给皇帝进献尊号,称“仁圣文武至神大孝皇帝”,天子同意了,决定择日亲临丹凤楼接受尊号,同时宣布大赦令。- @, o7 ~4 L% C( P- _: H
  这将是一个盛大的典礼。
8 F: O0 k6 g# g3 m6 t: S  届时满朝文武必将云集丹凤楼。! l0 W, ~* ~& q! B" Y2 V2 l# B) q
  假如在这样一个重大时刻出了某种状况,比如禁军士兵因故哗变什么的,那是不是又有一场好戏看了?!4 Z5 f# d- `  Y) b3 ?/ N2 |4 E2 \
  仇士良这么想着,无声地笑了。
* z7 o0 H, v, i, @. q  他仿佛又闻到了七年前飘荡在大明宫中的那一股冰凉而腥膻的气息。% [. ]) M3 d! s! f# d9 L
  当然,要让士兵哗变肯定是需要借口的。
( v" |% r& g1 u% `$ x. ]! s4 I" _( B  此时的仇士良当然已经有了借口。因为有人告诉他:宰相们已经和度支商议好了,要起草制书削减禁军的衣粮供应以及马匹所需的草料。这个诏命将在天子宣布大赦令时一同发布。5 T+ @8 j7 X- W' g
  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仇士良都决定将它广而告之。
  z5 X. ?1 {6 }& B: |7 d1 @  还能有什么借口比这个消息更能激起士兵们的愤怒呢?!仇士良随即在大庭广众中不断扬言:“如果宣布赦令的那天真的下了这样的诏命,那士兵们势将集结在丹凤楼前示威请愿!”" c1 q3 j1 K* j8 V$ T  U7 c# k) o1 P
  与其说这是仇士良在向人们提出警告,还不如说这是他在向禁军士兵发布行动指令。$ J! N( l2 Q3 ?% ~" z& N: r
  李德裕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立刻作出反应。四月二十一日,亦即大典举行前两天,李德裕紧急要求天子开延英殿,由他当廷申述、辟清谣言。  k' |7 Y! W$ |- c* q; J* h
  天子勃然大怒。
. c" p' W2 m3 v4 ~- Q# B  无论他和宰相们是否有过削减禁军军需的打算,仇士良抓住此事大做文章都是让天子李瀍无法容忍的。他当天便遣使向左、右神策军宣谕:“朕与宰相们只讨论过大赦令的内容,从未讨论要削减禁军军需!更何况,即便真有此意,那也是朕的意思,与宰相无关。有人肆意散布谣言,到底是何居心?!”) U- j8 W, N1 I" @4 Z) f; Z- `
  天子亲自辟谣,而且姿态如此强硬,顿时让仇士良犯了踌躇。1 R! e1 z: ?% x6 N4 }3 ]
  他觉得自己完全陷入了被动。
; P" y3 K2 M& M  看来一切都已非同往日了!仇士良无奈地想,眼下的李瀍不是当年的李昂,眼下的李德裕也不是当年的李训和郑注了。
: A2 h  H2 b" V& G2 Q( F0 V6 p  他们稳扎稳打、滴水不漏,时时谨慎、处处小心,并且该强硬的时候也一点不示弱,该行动的时候也绝不拖泥带水、犹疑观望。0 V% H# z* j0 s7 K
  和这样的一群对手过招,仇士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7 R6 t- J6 ]3 ?# P: r  最后他不得不妥协了,带着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去见天子,连声说自己有罪。6 B% s  o: e0 v" m  f# M  n
  仿佛已经很久了,宦官没有这样在大唐天子面前低过头了。
& p& B% R3 i3 b/ M  y% j. f" l  武宗李瀍看着仇士良那张因尴尬和恼怒而扭成一团的脸,心里大呼痛快。& d. p6 `6 B  o
  ( F3 K1 W5 k7 h. v: }
  由于有李德裕这样的强势宰相撑腰,武宗李瀍在宦官面前重新拾回了天子应有的自信,故而对李德裕越发倚重。
3 r' l2 F0 Y  p/ O/ Y5 F  李德裕对此当然是心中有数,但他还是想通过某种方式再确认一下。会昌三年(公元843年)四月,李德裕屡屡向天子提出退隐,或调任闲散职务。天子一听就慌了,非常诚恳地告诉他:“你每次辞职,都让朕十几天坐立不安。如今大事尚未完成,爱卿岂能求去!”
# c$ Q3 `9 ]7 z" c% `0 n3 K  李德裕笑了。
& h& n9 i! A! I0 T, r  当然,他并没有笑在脸上,而是笑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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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u0 ^3 i* ]8 h1 r. S  自从九世纪二十年代以来,大唐帝国历穆、敬、文三朝,在藩镇事务上一直采取妥协政策,对河北三镇以及其他藩镇割据自专和官爵世袭的现象始终予以默认,甚至对此起彼伏的兵变也一直抱着听之任之的态度。只要各地藩镇的骄兵悍将不公然背叛和对抗中央,李唐朝廷就会把节度使的旌节斧钺拱手交给那些父死子继或者通过兵变上台的将领。从前被视为难以容忍或大逆不道的事情,如今已经变成一种司空见惯的社会现实。“国法”、“纲纪”和“中央权威”等等,早已被李唐天子们默默抛弃、悄悄放弃了。
; h  S8 t/ k# k! V% _5 B6 A7 `; ~7 ]  这么多年来,似乎没有人觉得不妥。, h$ y' H2 i2 N0 E% l
  然而,到了武宗一朝,这种不尽人意的政治现状注定要被天子李瀍和宰相李德裕联手改写。
' L# m2 N  L; y3 T/ ?  因为他们不是那种默默抛弃、悄悄放弃的人。
2 d- T5 h8 z' x& I) p  会昌三年四月,一个改写现状的契机摆在了李瀍和李德裕的面前。
2 V& f9 n  `: t# W  这两个不抛弃、不放弃的人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它。+ n* P# u" X9 W; r' U
  这个契机是昭义节度使刘从谏之死……: ], }4 X$ |3 c( f
  
0 C, J$ T2 {! \! ~# Q+ P% s( s  昭义镇(治所在潞州,今山西长治市)虽然不像河北三镇那样历来是李唐中央最头疼的地方,但是近几年来,刘从谏与朝廷之间的猜忌却越来越深。$ d, V+ ~9 u1 ]: N8 u. h5 z
  其根源就在于八年前的那场“甘露之变”。
" h* ^$ P; w+ z$ m! I  当年那场震惊朝野的流血事变发生之后,李训、郑注、以及宰相王涯等一帮朝臣全部遭到残忍的屠杀和族诛,刘从谏出于义愤,在开成元年二月上疏天子,说:“王涯等人不过是儒生,荷国厚恩,岂肯轻易谋反?!李训、郑注事实上也是为了除掉擅权乱政的两个中尉宦官,说起来这也是救亡图存之举,却被诬陷为谋反,他们其实没有罪!就算宰相们真有异谋,也应交付司法审判,岂能让宦官擅自带领士兵,肆意屠杀文武百官和无辜士民?!臣本想亲赴朝廷,面陈是非善恶,又恐一起被陷害诛杀、祸及子孙,大事反而不能成功。但是臣一定会克尽封疆之责,建设操练军队,在内为陛下之腹心、在外为陛下之藩篱。倘若奸臣仍旧横行,臣会誓死入朝,只为了一个目的——清君侧!”2 F. V) q3 }$ r0 }
  一看到奏疏,仇士良暴跳如雷,叫嚣说刘从谏有窥伺朝廷的野心。当时的文宗皇帝已经完全落入仇士良的掌控之中,只能象征性地加给刘从谏“检校司徒”的中央荣誉官职,以示勉励。但是刘从谏却断然拒绝,并且对文宗皇帝的懦弱表现颇有微词。从此与朝廷便产生了隔阂。到武宗皇帝即位之后,刘从谏又给新天子献上了一匹举世无双的宝马,却没有被李瀍接受。刘从谏知道仇士良从中挑拨,致使天子和朝廷对他很不信任,一怒之下杀了那匹宝马,随后便开始打造兵器、扩张军队,明里暗里与中央较劲。相邻诸道都大为恐慌,连忙跟他搞起了军备竞赛。4 c3 @7 q7 t. H1 Y. Q/ g: d% q9 X
  到了会昌三年春,刘从谏患了重病,自知将不久人事,于是对妻子裴氏说:“我以忠直事奉朝廷,可是朝廷却不明白我的心意,相邻诸道又与我们极不和睦。我死之后,别人来主持军政,我们家恐怕就没有人烟炊火了。”于是刘从谏便效仿河北三镇,任命他的侄子刘稹为牙内都知兵马使、族侄刘匡周为中军兵马使,同时把所有的亲信全部安插在军队的要害部门。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把兵权牢牢把握在自己的家族手中,保证在他死后能让家族子弟承袭节度使职。7 P# t) S/ R1 n3 [: ~5 p+ }
  四月,刘从谏死,刘稹秘不发丧,强迫监军宦官崔士康上奏朝廷,称刘从谏病重,请立刘稹为昭义留后。刘稹和幕僚王协等人都坚信,只要严密控制监军宦官、重金贿赂朝廷使臣、暗中加强戒备,不出一百天,朝廷肯定会乖乖送上节度使的旌节斧钺。, P/ q, ?0 q  I( g$ z* K( ]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料到,他们这回运气不佳,碰上了两个不抛弃、不放弃的人。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22:26:32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不抛弃、不放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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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天子李瀍就不会上当。他料定刘从谏已死,于是命使臣前往宣旨说:“若是从谏疾病尚未痊愈,应该暂时送到东都洛阳静养,等到病体稍愈,另有任用;现在希望刘稹能来京朝见,朝廷定会重加官爵。”
0 L) q# I3 w3 ]5 S% W& Q  随后天子就此事征求宰相和百官的意见。其他宰相、谏官和大多数朝臣都认为应该授予刘稹留后之职,惟独李德裕一人坚决反对。他说:“昭义的情况与河朔三镇截然不同。河朔割据已久,人心难以挽回,是以历朝以来都把他们置于度外。而昭义却近在中央腹心,军队又一向效忠朝廷,曾击败朱滔、生擒卢从史。当年的敬宗皇帝不过问朝政,宰相又缺乏远见和谋略,在刘悟死后,因循姑息才把官位授予刘从谏。而今朝廷倘若一意因循、姑息纵容,试问天下藩镇谁不想效法昭义?中央权威与天子号令又有谁愿意服从?!”! i2 m1 G6 o9 H( ?  ]) u" R' m
  天子随即问李德裕:“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昭义?”. C$ P* o2 g( f# ?* D; c/ A
  李德裕胸有成竹地说:“刘稹心目中的榜样和靠山就是河朔三镇,只要能让他们不与昭义结盟,刘稹必将无所作为。应派遣大臣前去宣谕成德的王元逵和魏博的何弘敬,告诉他们,历任天子都已经承认他们世代相袭的惯例,但是昭义的情况与他们不同。如今朝廷要对昭义用兵,不打算让中央军队进入山东(太行山以东),所以山东境内隶属于昭义的邢州(今河北邢台市)、洺州(今河北永年县东南)和磁州(今河北磁县)就交给他们攻打,并通令所有将士,叛贼平定之后,一定会加官晋爵、厚加赏赐。如果这两镇服从命令,不阻挠中央的军事行动,刘稹必定可以手到擒来!”
( {' J2 K3 I+ L/ L3 l+ v) H1 l  天子大喜。
! u- g3 ~- i4 ^8 A: @$ C  满朝文武谁反对他都没关系,只要李德裕跟他一条心,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昭义收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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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O3 c" j/ y, M6 B9 `( B  会昌三年五月初,讨伐刘稹的战役迅速拉开序幕。
% B/ L2 D% ?/ x* P  以往,每当河朔诸镇有节度使死亡、后人或部将企图自立,朝廷必定先派出吊祭使前往吊唁,其次再派册赠使、宣慰使前去刺探和斡旋。如果不准备承认其自立,也会先封他一个官爵,直到出现军队抗命的情况,朝廷才会出兵。所以往往一拖就是半年,等到战事拉开,藩镇早已作好了充分的战争准备。而这次,武宗李瀍把所有装模作样的繁文缛节和太极推手全部取消了,直接下达了一个命令——打!  }" Y# ?7 v8 U! y* S
  诏命一下,河阳节度使王茂元、河东节度使刘沔、成德节度使王元逵、魏博节度使何弘敬、河中节度使陈夷行立刻率领军队从各个方向出兵,对昭义形成了一个合围包抄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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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场看得见的战争全面打响之际,另一场一直在进行的隐蔽的战争也终于在这一年的盛夏时节宣告结束。6 N/ I$ {% P( ?5 Z/ C* t* f* `' o
  这就是天子(宰相)与宦官的战争。8 S" T, M  i) K+ G* F/ R4 ?* u
  战争是以仇士良的缴械投降而告终的。+ V: A5 A" ?* `/ ^$ Y$ _& w
  五月初,仇士良屡屡以老病为由请求调任闲职,天子李瀍正中下怀,遂卸掉他的禁军兵权,改任左卫上将军兼内侍监。六月十六日,仇士良便以左卫上将军兼内侍监的职位致仕。1 h2 V0 g& g  Y3 r* A
  这个不可一世的权宦居然会如此自觉主动地匆匆谢幕,实在是出乎人们的意料。
0 R  w" S( a" C( m4 `3 j: D  包括天子李瀍和宰相李德裕,事实上都有些始料未及。' p/ Z( p* Z6 p6 q3 N$ N
  不过人们转念一想——其实这正是仇士良的高明之处。
. ]1 ]4 n" q) ^( V# N: g  一个善于激流勇退的人其实是比那些到死也不愿放弃权力的人要高明许多的。从“安史之乱”以来,李辅国、鱼朝恩、陈弘志、王守澄等跋扈宦官屡屡死于非命便充分证明了这一点。而对于仇士良来说,这一生能在帝国政坛上呼风唤雨,手握生杀废立之大权,前后共杀二王一妃四宰相,诛除了大大小小的政敌无数,做到这一切就足够了,他最后期望的东西只有一个。. {* o& W9 d( q
  那就是寿终正寝。. B  G3 J8 k6 a" h, ]3 T' @7 v
  在他看来,属于自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3 m$ x: j. h: k& `) k+ I
  所以他告诉自己:只要曾经拥有,无须天长地久!* P# b6 V% C0 {3 x, H% f
  只要该出手时就出手,赢他个钵满盆满;该放手时就放手,求一个全身而退!这人就算做圆满了。+ \- K6 i5 z" C0 m
  所以仇士良向世人谢幕的姿态显得相当的优雅和从容,并且无怨无悔。
8 R) e+ j6 c, J3 @5 ]  他致仕的这一天,徒子徒孙们送他回到私邸。感慨万千的仇士良忍不住发表了一番告别演说。这番话是他宦海一生、邀宠固权的精髓,他现在要把它无私地奉献给自己的党徒们。3 X9 d' v+ V5 [' p5 Q: l
  仇士良说:“你们要记住,千万不可以让天子闲暇!应该使他时时刻刻沉醉于奢侈靡烂的生活里,以声色之娱灌满他的耳目。而且声色之娱还要时时花样翻新,力求日新月异,让天子无暇旁顾,然后我等就可以得志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读书、或接近读书人,因为他一旦发现了前代的兴亡之迹,就会心生惕励,到那时我等就会被疏斥了!切记,切记……”5 ^! T2 s) x' v
  徒子徒孙们闻此金玉良言,顿生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之感,止不住千恩万谢、频频叩首。( D3 e$ |- Q- _% F
  仇士良苍白无须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1 X7 I! Q/ y3 g4 N- B  我虽然走了,可是我并没有输。
% g8 c1 o( e. D1 t% D  我的精神将在一代又一代宦官的身上延续,并且不断地发扬光大。" k# l  U% ?' D9 c
  金銮殿上的天子和文臣们,你们可要小心了。
& l3 i# H0 l5 q+ q* t1 r  我们与你们注定是势不两立的。换句话说——: z5 R' Z0 H! J" v) z- r+ y
  战争,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22:28:01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让他们的灵魂在天涯海角飘泊
! n( y6 B0 R) c: O7 l, ~) n  0 q7 A5 l  C$ E" n1 e! n0 D; w( B
  这场收复昭义的战争从会昌三年(公元843年)五月打响之后,刘稹就在中央军队的强大攻势下节节败退,到了会昌四年(公元844年)闰七月,刘稹的心腹将领高文端投诚,为朝廷提供了许多重大的军事情报,于是加速了刘稹的失败。到了这一年八月,做为昭义镇主要税赋来源的邢、洺、磁三州又相率归降,昭义镇顿时人心惶惶,料定刘稹大势已去、败亡就在眼前。刘稹最宠信的两个心腹:大将郭谊和幕僚王协为求自保,遂计划将他刺杀、投降朝廷。7 Y8 z4 C8 }7 r6 {6 w+ `* d7 i- e
  在郭谊和王协看来,刘稹年轻懦弱,要除掉他易如反掌。他们担心的是刘稹的堂兄、中军兵马使刘匡周,所以决定先借刘稹之手驱逐刘匡周。郭谊对刘稹说:“十三郎(刘匡周排行十三)一直坐镇帅府、而且刚愎自用,所以诸位将领都不敢向您进言献计,怕被十三郎猜忌而获罪,山东三州的丧失就是这个原因。如今若能把他逐出帅府,众将开诚布公,一定能拿出转败为胜的策略。”0 p# l' t- K5 k1 n
  刘稹信以为真,随即强迫刘匡周自动离开帅府。# b0 @7 L' I8 L( g
  刘匡周悲愤莫名地说:“我身在帅府,诸位军将才不敢心怀不轨;我一旦离开,家族必被屠灭!”
: u( z+ h, a, d+ d# t3 q  可刘稹不听。刘匡周只好万般无奈地离开。( a. ]4 I( n3 S
  他一走,刘稹的灭顶之灾就降临了。
5 S* G% {+ m) r" k  郭谊和王协设计谋杀了刘稹,同时将他的整个家族全部捕杀,上至刘匡周、下至襁褓中的婴儿,无一幸免。随后又把刘从谏原来的亲信故旧一家一家地屠灭。
$ ^4 z. x, F  X# y4 t  昭义就此平定。八月十六日,宰相入朝称贺。天子问李德裕:“应该如何处置郭谊?”李德裕说:“刘稹不过是一个无知小儿,发动兵变对抗中央,都是郭谊等人的阴谋。等到刘稹势穷力孤,又将他出卖换取荣华富贵,这种人要是不杀,还谈什么惩罚罪恶!”天子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2 f7 g) O8 A7 Z7 L: ?! o/ o  八月十八日,刘稹的首级被传送京师。1 E) ?6 c" t' W0 d
  短短的半个多月后,郭谊、王协等人被绑送朝廷、全部诛杀。3 G! Q( W4 S5 K1 O# `$ }, Z/ N5 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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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庸置疑,李德裕是收复昭义的首功之人。
# f! y0 h, c- I1 l' H0 U  战事刚一拉开,李德裕就向天子指出了数十年来朝廷用兵屡屡失利的三大症结:其一,天子往往直接指挥前线作战,诏令一天颁发了三四次,连宰相均未预闻。其二,除了天子充当最高指挥官之外,前方的监军宦官也各凭己意发号施令,而真正的军队将领反而无法指挥战斗。其三,每支军队都有监军宦官,而宦官们往外挑选军中最骁勇的数百名士兵做为自己的卫队,真正投入战斗的,很多都是老弱残兵;监军宦官还有自己的令旗,每次会战,宦官就会在卫队的严密保护下,骑马登上高岗观战,一看战场形势稍微不利,便率先拔旗而逃,全军遂随之崩溃。( ^0 `9 ^7 `" C2 t$ O' V
  揭示了症结之后,李德裕立即着手进行整顿。他与枢密使杨钦义一起磋商,制定了一套办法,然后由天子颁布敕令,禁止各路监军宦官再干预军政,规定每个监军只能挑选十名士兵做为卫队,而且所在军队一旦在战场上获胜,监军亦随之立功受奖。
/ |4 ?' I% D# M+ c+ n  其次,除非宰相与中书省建议下诏,否则天子不再直接下诏指挥作战。从此来自中央的命令简单明了,前方将领有了施展谋略的空间。在与昭义作战的整个过程中,从中央到前线都严格执行李德裕提出的这几项改革主张,从而能够在战场上屡屡获胜。
0 I: |  s. E6 A7 Z  除了整顿内部的举措产生了显著成效之外,李德裕此次对河朔三镇所制定的政策和采取的办法也是务实稳健、可圈可点的。- o3 T% B: [3 v0 U
  众所周知,河朔三镇是藩镇割据的老巢、长年叛乱的重灾区。同他们打交道,稍有不慎便会引发诸藩联合,导致大规模叛乱。所以李德裕一开始就采取了非常务实的政策,对三镇极力安抚,以中央的名义承认他们的一切既得利益,成功消除了河北诸藩的敌意和猜忌,并把他们的军事力量调动起来,投入到平定昭义的战斗中。# a4 ^3 c4 e, e6 {9 P
  这样的做法使李唐中央既能够全力以赴对付昭义,又能避免陷入全面战争的泥潭,可谓高明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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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义之战,朝廷既收回了对昭义的直接管辖权,又极大地震慑了河朔三镇和天下诸藩,可以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胜利。) ]: W  U8 O) b; U4 a! L$ i
  这是李唐中央自“元和中兴”之后的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在藩镇事务上表现得这么坚定、果断和有力。这不禁让帝国的万千臣民感到扬眉吐气,并且对当今的天子和宰相生出了由衷的敬佩。  |' R/ a7 v: J2 F1 H4 Z# X3 ]
  天子李瀍和宰相李德裕相视而笑、倍感自豪。7 a" _6 ]  e0 j/ w8 r
  是的。他们的确应该感到自豪。7 g9 R8 b1 }" q" S; h6 {8 }$ e
  这是不抛弃、不放弃的人理应获得的奖赏。! \$ H5 }! Y( u' M/ I  _0 L
  为了把这种精神上的奖赏落到实处,八月二十八日,天子加封李德裕为太尉、赵国公。李德裕再三推辞,天子说:“朕只恨没有适宜的官爵赏赐给你,这是你应得的!假如不是你应得的,朕一定不会给你。”! u+ s1 E2 u6 v! [$ E" g
  不久之后,李德裕赶紧投桃报李,联合百官提出要再向天子进献尊号。天子李瀍当然也客气地推辞了一番,但是李德裕一连五次上表,天子才同意。7 {5 C# B5 h% F3 l3 e
  
8 B% }& j7 q7 j; \8 f  武宗一朝,“藩镇之乱”和“宦官之祸”都得到了极大程度的遏制,帝国的三大政治顽症被控制了两个。但令人遗憾的是,顽症之三——“朋党之争”却不但没有消隐,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7 q( M, C9 \9 f& k( h
  其原因当然是众所周知的——当今的强势宰相李德裕本身就是朋党领袖、党争的始作俑者。! _1 I( h, ]/ ?. p% {
  昭义的成功收复为李德裕获取了空前的政治资本。在这种时候,他当然不会忘记利用手中的权力继续打击他的老对手:牛僧孺和李宗闵。. S6 ?) H+ \! F4 }) N  S  o
  即便这两个人已经被打翻在地,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踏上一脚。
& D' m6 y+ R6 t" J, L  他找了一个现成的罪名栽在牛李二人的头上。
* c6 d. ?' d- |5 a1 x! K* B9 U  这个罪名就是——串通刘从谏谋反。8 e# ]0 h7 M( [
  在如今的大唐帝国,还有什么罪名比这个更容易把人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呢?!
# ]5 l% n0 Q; _  这一年九月,也就是昭义刚刚平定一个月之后,李德裕就开始实施第一步打击。他对天子说:“刘从谏盘踞昭义十年,太和年间入朝时,其时的牛僧孺和李宗闵当权执政,却不但没有把他扣留,还加授其‘同平章事’的中央官职(太和七年正月),终于酿成今日之大患,竭尽天下之力才将其平定,说到底,牛僧孺和李宗闵就是罪魁祸首!”
, x" A0 V+ a9 {& i2 }2 M, E& ^' V; L  罪名有了,第二步就是搜罗罪证。潞州克复后,李德裕随即派人前去搜查刘从谏生前的书信,希望能找出一两封与牛僧孺和李宗闵的来往信件,但结果却一无所获。
0 J- I& t% E7 B/ R; \, r  李德裕并不气馁。2 X% D/ O0 |2 V5 @+ l
  既然找不出证据,那就捏造证据。
7 f) u" w' Z+ ~% t6 b  Y  他随即胁迫刘从谏的军务秘书(孔目官)郑庆出面作证,声称:“刘从谏每次接到牛僧孺和李宗闵的书信,阅后便当即焚毁。”
/ j' q& N, K. l' Q  随后,他又授意河南少尹吕述给他写了一封信,信中说:“刘稹败亡的时候,我亲耳听见牛僧孺发出了叹息和悲愤的声音。”
- G9 [5 m3 F; I) X2 |& C  最后,李德裕把吕述的信呈给了天子。
% V# X3 I, ^$ d( |' i1 v5 p  毫无疑问,天子勃然大怒,立即把时任太子太傅、东都留守的牛僧孺贬为太子少保,把时任湖州(今浙江湖州市)刺史的李宗闵贬为漳州(今福建漳州市)刺史。# L7 s* g: T: w7 ?) q. O9 s
  十月初,天子李瀍觉得这样的贬谪太轻了,又贬牛僧孺为汀州(今福建长汀县)刺史,李宗闵为漳州长史。$ T1 F; m5 U% u5 ^  t
  十一月,再贬牛僧孺为循州(今广东惠州市)长史,将李宗闵流放封州(今广东封开县)。
" i! n  z2 ^6 N, K6 C$ i2 Y7 H$ F" S  会昌四年(公元844年)的冬天,当罪臣牛僧孺和李宗闵满面风霜、席不暇暖地奔走在一站比一站更远的流放路上时,位极人臣、功成名就的李德裕正在他温暖如春的宰相府中赋诗饮酒,并欣赏着窗外美丽的雪景。4 a  m4 x2 L% h, b0 k
  李德裕无限感慨,同时又怀有一丝庆幸。
2 a1 `0 y( {) n& G6 ~  他庆幸和这两个老对手斗了这么多年,自己总算笑到了最后。
/ Y: c9 e1 r% C/ t* w) j5 Z; w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0 v( e1 \% f$ U9 ?7 c- i4 o0 [  从今往后,自己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做一个太平宰相了。3 v7 M( S6 x$ M1 g# a+ m5 R
  至于这两个老对手,就让他们在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在那边瘴与蛮荒之地了却残生吧。
- X, a- e3 Y/ P7 X  生,他们回不了长安。
& m+ n: R  ^5 r8 c& p; K- K+ O: d  死,他们也别指望葬在长安。
$ _" c8 |7 }/ c2 _/ a  就让他们的肉体在痛苦和绝望中腐烂,让他们的灵魂在天涯海角无尽地飘泊吧!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22:28:29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永远归不去的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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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德裕笑得太早。
$ D) P; z5 g8 D3 l6 \  其实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N% X' p; L& M% Q
  他以为刚刚三十出头的天子李瀍必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统治这个帝国。
) V+ x# B- g4 |5 i0 `  他以为自己的权力和地位也必将在未来的岁月里不可动摇地保持下去。
* W7 h, t( u! J  然而,他错了。
* y+ f$ |* ?7 i7 o0 S  因为年轻的天子即将不久于人世。6 {! @9 B" d4 G8 C* c9 s& r+ I
  年轻的天子从会昌五年(公元845年)开始就鬼使神差地走上了和他祖父宪宗、父亲穆宗一模一样的老路——服食丹药、希求长生。. b2 o% m! d8 I5 L$ `; V
  没有人知道这些帝王为什么不能从前人的覆辙中汲取教训。2 }( ]: C, p7 ^6 F; U% P
  在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历史轮回中,我们最终只能解读出一条无奈的真理:人们都希望通过阅读历史汲取前人的经验教训,可人们越是了解历史,就越发现人们从来不曾从历史中汲取到任何经验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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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9 n6 `/ o, Y- L7 X  会昌五年(公元845年)正月初一,文武百官为天子李瀍进献尊号,称“仁圣文武章天成功神德明道大孝皇帝”。' }; n8 K0 O8 |' q2 L  r
  总共十六个字。/ j9 t8 u, u3 U
  看上去有点长。) T& C7 e8 r+ Y7 a" w9 C0 {  [. [( i
  群臣进献的尊号本来要稍稍短点,只有十五个字。可天子觉得不太满意,就下令加了一个字——道。
$ W' s9 E2 W2 I/ n. K4 K, S' C  对天子李瀍来说,这个“道”可不是可有可无的。因为它是“道教”的“道”。+ O3 a' k4 z, ]$ D, ^$ o
  是的。道教。本朝的国教。天子李瀍一直崇信的正是本朝的国教。所以他当然希望把这个神圣而高贵的“道”字加进自己的尊号里。5 g4 x5 p5 y) \# B
  而天子所服食的长生丹药,正是他宠幸的道士赵归真所炼制。9 x  b, I/ s2 T; c
  正月初三,天子下令在长安南郊修筑一座“望仙台”。顾名思义,就是祈求得道成仙之处。
0 h2 [6 V0 v. r; n( }3 T  天子既然极度崇信道教,自然对佛教没有好感,加之道士赵归真等人日以继夜地在他耳旁造谣中伤,再加上其时的佛教寺院占据了大量的地产和田产,数量庞大的佛教僧尼又可享受免税免役的待遇,这一切因素共同促成唐武宗李瀍下定决心对佛教实施了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b7 c+ l7 g  _" c
  会昌五年(公元845年)五月到八月之间,佛教遭遇了一场灭顶之灾。唐武宗一声令下,全国共拆毁正规寺院四千六百座、民间小型寺院如招提、兰若、精舍、斋堂等四万余所;勒令僧尼还俗二十六万零五百人,强迫外国游学僧侣二千余人一并还俗;没收良田数千万顷,奴婢十五万人;凡寺院所属一切财产器物全部收归国有,建材用于修葺政府公署、驿站,铜像、钟磬用于铸造铜钱……1 d8 P' M& H* ]4 p
  这就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武宗灭佛”,佛教徒称之为“会昌法难”。/ V) j* ?* B7 M1 l% \: l
  
  r6 R! B* @: Z4 T& k  这一年秋天,天子李瀍开始变得性情暴躁、喜怒无常。& h/ {4 M- N& {
  一切症状都与当年的宪宗皇帝一模一样。% R! n0 @- \' ^4 `9 l9 A; _
  可天子依然坚持每天服食丹药。' W  X' w0 R4 f7 S5 b
  他相信这是修道者的必经之路。
+ n% m( d3 c( B) x6 M% U6 c  进入冬天,天子身上的许多器官都出了毛病。
' h3 m) F2 n# o* ^$ F8 p4 \3 Z  可道士赵归真告诉他:不用担心,这是换骨!
1 a+ T/ u2 z1 K2 e+ c  是的。换骨。为了长生不老,为了得道成仙,就必须忍受脱胎换骨的痛苦和考验!
- b4 A/ F+ x4 ]7 C3 A& |$ A8 m  天子李瀍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是一个不抛弃、不放弃的人。所以他并没有被眼前的困难吓倒,而是咬紧牙关,继续吃药。1 T3 ~: j3 z8 D! y, J
  天子向宰相和百官隐瞒了自己的病情和服食丹药的事。李德裕和群臣只知道天子最近性情有点异常,而且荒疏了朝政,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们也一无所知。+ l( U/ }# k8 X% w& H# ]1 X5 r( _
  会昌六年(公元846年)正月三日,天子忽然不能上朝了。李德裕和满朝文武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立刻要求入宫晋见天子,但却遭到了拒绝。
5 f2 _4 J' o* C2 j# |9 R  拒绝他的人不是天子,而是天子身边的当权宦官。" T$ y* t$ p& e1 V3 ~' ]* I0 R
  因为此时的天子已经卧床不起、甚至不能说话了。
: ?. F- h$ |9 s2 |/ m  每当这种时刻,帝国的命运就会再次落入宦官的手中。& a' ^8 y0 E) J- }; y/ [
  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x4 x) m& O* D, q+ B
  现任左军中尉马元贽和内侍宦官仇公武紧急磋商之后,秘密敲定了新天子的人选。" z  I- c! S& S$ }, {
  在此期间,禁中与外廷消息隔绝。李德裕和满朝文武虽然忧心忡忡,但是无计可施。他们在惶惶不安中等到了三月二十日,终于接到禁中发布的一道“天子”诏书:因皇子年幼,储君必须另行物色德才兼备之人;可立光王李怡为皇太叔,改名“忱”,即日起全权负责一切军国大事。
% c* `1 M) Z  q4 `6 e9 e1 ?# h  很显然,这道诏书出自宦官之手。
! S3 m# ^6 m* F1 b. h7 d  可当李德裕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 l/ n6 y* f7 D! C" W4 S) @1 W  诏书发布的当天,皇太叔李忱就在宫中接见了文武百官。
* J8 e8 v1 R$ k& X  三天后,亦即会昌六年三月二十三日,年仅三十三岁的唐武宗李炎(患病期间改名)驾崩,李德裕被任命为摄冢宰(最高摄政大臣)。
% d0 n" D/ {, d. b8 l5 I% [  三月二十六日,李忱即位,是为唐宣宗。3 x6 Y* r' ^0 [! [: Z
  
' d. A( {8 P5 {$ F( d8 A. q  一个新时代就这样在人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轰然来临。
- ~- I, R) v4 y& U  李忱登基的这一年已经三十七岁。自代宗李豫之后,帝国似乎已经将近一百年没有出现这种中年即位的天子了。- R$ [- |$ ^& a; w% B2 s
  尽管这个局面来得极其突然。但对于大多数臣民来说,这应该算是一件幸事。因为年长就意味着阅历和经验、意味着理智和成熟、意味着不会像穆、敬二宗那样把国事当儿戏。; [$ T' a' _# j, |: l$ d
  可对于李德裕来讲,这似乎不是一件好事。
- t* Q7 B2 N( V/ ^  在新天子的登基大典上,当李德裕与天子的目光在偶然间相互碰撞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冷气。7 l8 t  U3 p9 K7 `# X9 b' E
  天子事后对左右说:“刚才我身边的那个人就是太尉吧?他每次看到我,都让我汗毛直竖。”* Y  F/ p% s' o) o0 S/ A
  天子的感觉是汗毛直竖,而李德裕的感觉也不比他好多少。
, R6 H: F+ l" v0 `2 c. e) g  李德裕的感觉是——如遭电击。- f" I" J% p5 I. N! e
  因为他看到了这位中年天子的心机和城府。, i6 @% p- q8 j; Q* m3 y- ~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一种乾纲独断的霸气。
- u' O9 p* ]/ M8 K  四月初一,新天子李忱开始正式治理朝政。
. u3 Q/ f/ j4 U: B. z# K4 B  四月初二,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李德裕被罢相,外放为荆南(治所在今湖北江陵县)节度使。3 p4 x2 z0 K1 M; t" p
  做为一个大权独揽的强势宰相,李德裕知道自己不可能见容于新天子。只是他断然没有料到——这一纸贬谪诏书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 L  Q7 H( a- T# @) Z  不独李德裕自己感到意外,满朝文武也无不惊骇。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执政的第二天就把这么一个位高权重、功勋卓著的帝国元老扫地出门,这种雷霆手段实在是不多见。
1 X, y" g! _( O4 p+ R* F( K9 w  随着李德裕在一夜之间垮台,朝野上下的人们不约而同地预感到——帝国政坛新一轮的乾坤倒转很快就会到来。  F* j- ]" S' s8 i8 c: o0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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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八月,宣宗李忱下了一道诏书,把武宗一朝被贬谪流放的五位宰相在一天之间全部内调:循州(今广东惠州市)司马牛僧孺调任衡州(今湖南衡阳市)长史,流放封州(今广东封开县)的李宗闵调任郴州(今湖南郴州市)司马,潮州(今广东潮州市)刺史杨嗣复调任江州(今江西九江市)刺史,昭州(今广西平乐县)刺史李珏调任郴州刺史,恩州(今广东恩平市)司马崔珙调任安州(今湖北安陆市)长史。
, J+ v& {: O0 G  终于熬到头了。
6 l# i+ o* O6 P- i; A% I/ ^% `  五位前朝宰相百感交集地打点行囊,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北上的马车。( }+ h* `( ^) U$ ?$ f, O$ K
  可是,李宗闵未及北上便含恨死在了贬所。
/ f6 A) Q, ~9 V4 K2 `8 O& ]  就像李德裕所希望的那样,李宗闵的灵魂从此只能在天涯海角飘泊了。: k4 P0 ]0 B' l" ~
  不过李宗闵不必遗憾,也不必感到孤单,因为短短三年之后,他的老对手李德裕就会被一贬再贬,一直贬到比他更远的地方,而且同样死在了贬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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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o" ?  H0 C& h- w  从这一年九月开始,李德裕就无可挽回地走上了一条一望无际的放逐之路。& a: `$ R% E1 G4 q) d% j6 ~4 z
  先是在荆南节度使的任上被贬为东都留守;紧接着在大中元年(公元847年)三月被贬为太子少保;同年十二月,又贬为潮州司马;大中二年(公元848年)九月,再贬为崖州(今海南琼山市)司户。% [* c$ L% g* B: @4 u, J
  这最后一贬,把李德裕真正贬到了天涯海角。4 A7 P# _9 ^: Z$ V5 B! Z! u
  大中三年(公元849年)十二月十日,李德裕在无尽的凄怆与苍凉中溘然长逝,终年六十三岁。临终之前,李德裕登上崖州城头,最后一次遥望了一眼北方的天空,留下了一首绝命诗《登崖州城作》:
" p- M2 [4 F4 r  
0 p, I9 j+ G* _  独上高楼望帝京,鸟飞犹是半年程。
) s. ~. q+ ^0 }/ l' M  a$ K  青山似欲留人住,百匝千遭绕郡城。
0 w5 a6 L4 p" m' W1 j  l) w0 m  + w+ n  j/ l9 _3 R0 x) B1 p% y
  李德裕和李宗闵最终都没能回到繁华的帝京,没能回到他们魂牵梦绕的那一片故土。
- |* @" V' p) ?' f  人世间的一切功名利禄是非恩怨,都已随着他们的肉体在荒凉的帝国边陲悄悄腐烂。
  l9 v+ |& o! f% ^' r2 U* S  关山万重处,只剩下他们的灵魂在夜夜守望——
/ w0 T' G6 u+ d, C8 a6 H$ e  守望那永远归不去的长安。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22:28:54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一)$ p$ q( N  m' L# j0 D1 A"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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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宣宗李忱曾经被视为一个智障人士。
. N* c3 l8 r% x4 U- U4 r0 I  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说他很傻很天真。+ o0 ]2 @/ L2 ^/ y( Y3 a
  从他出生的元和五年(公元810年)起,到他登基的会昌六年(公元846年),在整整三十七年间,他一直被当成傻子。6 j, w( L0 i% R2 `( F0 \# F6 I
  李忱是宪宗李纯的十三子、穆宗李恒的弟弟,也是敬、文、武三朝天子的皇叔。如此尊贵的一个宗室亲王,怎么会在整个前半生都被当成傻子呢?
. G$ w$ J  Q8 g: @8 K4 Y- o9 x; V  一切都要从头说起。) F* g8 |7 D/ G3 A, j$ l1 s
  李忱虽然是宪宗的亲生儿子,但却是庶出。他母亲郑氏仅仅是一名身份卑微的宫女,而且入宫前还是镇海节度使李琦的小妾。说白了,她就是宪宗皇帝平定镇海时获取的一件战利品。入宫之后,她成了郭贵妃(敬宗生母)的一个侍女,因年轻貌美,被宪宗临幸,遂生下光王李怡、也就是现在的宣宗李忱。
/ i' _& p6 B% y  由于母亲地位的卑微,光王出生后自然享受不到其他亲王那样的荣宠,而只能在一个无人注目的角落里孤独地成长。所以他从小就显得落落寡欢、呆滞木讷,往往与其他亲王们群居终日而不发一言。长大成人之后,这种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人们纷纷猜测,这可能和他在穆宗年间遭遇的一次突然惊吓有关。当时光王入宫谒见穆宗生母懿安太后,不料刚好撞上宫人行刺,虽然这个突发事件没有造成任何人的伤亡,但从此以后光王就显得更加沉默寡言。十六宅的皇族宗亲们于是认定,这个本来就呆头呆脑的家伙这回彻底被吓傻了。% T3 I  w" P* F8 ?( m( h/ @# H
  此后无论大小场合,光王就成了专门被取笑和作弄的对象。有一次,文宗皇帝在十六宅宴请诸王,席间众人欢声笑语,惟独光王闷声不响,文宗就拿他开涮,说:“谁能让光叔开口说话,朕重重有赏!”诸王一哄而上,对他百般戏谑。可这个“光叔”自始至终就像一根木头,楞是一句话也没有,甚至连嘴角都纹丝不动。文宗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众人也随之哄堂大笑。
( Q: z% C) Y! L) O  然而,有一个年轻的亲王却忽然间止住了笑容。
+ o8 }) M0 _$ \3 _: ^$ |0 d  他就是后来的武宗李瀍。% a5 L7 Z/ ~2 [
  虽然性格活跃的李瀍刚才还是戏弄光王最起劲的一个,可现在他死死盯着这个面无表情的光王,心里却掠过一个念头——一个人能在任何时间任何场合都不为一切外物所动,他如果不是愚不可及,就是深不可测!
8 e9 `9 `$ H( |  u/ |  李瀍忽然有点不寒而栗。
+ g$ s+ ~/ S' y- Q6 W9 q% g0 S  他下意识地觉得,光王很可能属于后者。
; l: u* t3 y- l% A; d- J  到了李瀍登基之后,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 U: l' }! G2 F  这个“光叔”真的是一根木头吗?他真的很傻很天真吗?!  A# M  F8 A2 q( j
  武宗李瀍越来越觉得,光王内心深处极有可能隐藏着一些不为任何人所知的东西。4 B( r) G, {# L1 n
  倘若真的如此,那他这个天子就不能对此无动于衷了。: D+ X. }, R. [( D
  后来,种种“意外事故”就频频降临到光王身上。要么是和皇帝一起玩马球时突然从马上坠落,要么就是在宫中走着走着突然间摔得鼻青脸肿。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光王和诸亲王随同天子出游,酒后回宫的时候,光王再次“意外”摔下马背,昏倒在冰天雪地中。漫天飘飞的鹅毛大雪很快就把他层层覆盖。
: }8 D% ]4 b' A& P/ ^5 t  武宗李瀍和许多人都料定:这个掉队的家伙这次肯定是回不来了。6 |; @' A" A8 Z9 C) D* t. C
  然而第二天一早,人们却在十六宅里看见了光王。
& J5 f- t" d$ v4 }( V  一个活的光王。
2 w3 w6 A& ^* F  B" [6 U) Z  尽管一瘸一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可这个令人惊讶的事实还是摆在了武宗李瀍的面前——光王没有死。* P; C; \( m' y3 |8 A8 ~
  他仿佛死不了。无论如何也死不了。; o' [/ T, i* f! u. K' Q3 E
  武宗李瀍终于横下一条心。
6 d0 {8 l# I: x& V6 S  他不想再煞费苦心地制造什么“意外”了。他现在想动真格的。7 z( _- }2 A; M: T
  随后的一天,光王突然被四名内侍宦官绑架,关进了永巷,几天后又被扔进了宫厕。 内侍宦官仇公武就劝武宗干脆把他杀了。武宗点头同意。仇公武随即将光王从宫厕中捞出,然后用粪土覆盖在他身上,偷偷把他运出了宫。1 ~" F+ w6 U5 f% W/ R- A+ j
  光王再一次大难不死,从此流落民间……
3 |2 Q( M2 k! _/ I  最后这个“仇公武宫厕救光王”的故事出自南唐史官尉迟偓奉旨修撰的笔记史《中朝故事》的记载。
* w* R& w" t) T' F* U/ T; D  到这里,宣宗李忱的厄运总算是终结了,但是他的传奇人生却远远没有结束。后来的许多野史和民间传说都称,光王隐姓埋名、跋山涉水,一直逃到了浙江盐官(今浙江海宁市西南)的安国寺落发为僧,法名琼俊。二百多年后,北宋的大文豪、也是佛教的著名居士苏轼途径此处,追忆唐宣宗李忱的这段传奇人生,特地留下了一首诗:已将世界等微尘,空里浮花梦里身。岂为龙颜更分别,只应天眼识天人。0 {4 L+ z9 i+ e9 r$ W7 l: T2 K
  关于宣宗登基前曾经遁入空门的经历不见于唐朝正史,可在尉迟偓的《中朝故事》、唐末韦昭度的《续皇王宝运录》和令狐澄的《贞陵遗事》等笔记史中却都有相关的记载。+ g" q) S9 c; U5 m
  据说沙弥琼俊后来成了一名四处参学的云水僧,曾与佛教禅宗史上的著名高僧黄檗禅师一起云游至江西的百丈山。黄檗禅师凝望着悬崖峭壁上奔腾激溅的一道飞瀑,朗声出对:千岩万壑不辞劳,远看方知出处高。
7 G1 r* R' m. b+ @& X1 x& ?' b  沙弥琼俊微笑地注视着黄檗。他知道,这个智慧过人的老和尚早已洞察了他与众不同的身世,也窥破了他深藏不露的内心。现在,老和尚想知道他的下一步打算:究竟是继续走在这条舍妄归真的求法路上,勘破四大五蕴、出离三界六道,最终证得不生不灭的慧命法身,还是回到那熙熙攘攘的俗世,做一个中兴李唐、弘传圣教的人间王者和护法天子?!' I+ ]- }) P  k$ E% G( q
  沙弥琼俊最后收起了笑容。
  @* L- X7 x4 m' ]' w  T  黄檗禅师看见一道锐利的光芒从沙弥琼俊的眸中激射而出。然后老和尚黄檗就听到了答案——9 V4 G; U' C% ?7 J% g/ K$ J
  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22:29:26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二)5 |0 R, R6 v. S; V. @6 m! U
    
- H% }# y+ ^2 K" d0 w  会昌六年(公元846年)春天,武宗李瀍病危,朝野人心惶惶。4 Q0 R) k9 ?- Y9 X/ _
  就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光王回到了长安。
1 s8 C, }' `& q" Q* \5 u; r" u  这个命运多蹇九死一生的光王、这个早已被世人遗忘得一干二净的光王,终于在宦官仇公武等人的簇拥下,出人意料地回到了长安。
& A( g% M& i' ^4 }3 M. z  这一年暮春,光王李怡忽然就成了皇太叔李忱。
& \: c1 r% R7 ^$ B2 @6 i0 q  所有人都知道,武宗一旦晏驾,这个皇太叔李忱就会理所当然地成为新的大唐天子。
0 M2 n7 k; F- n3 a: R  当年的智力残障人士、很傻很天真的光王,居然马上就要摇身一变,成为金銮殿上的真龙天子?!
) `3 I% ^6 a; ?8 b8 d  历史的如椽巨笔在帝国的命运转折点上居然勾画出如此充满戏剧性的情节,这即便是大唐臣民中最富有想象力的人也觉得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
% u3 {9 V; I/ W$ }, f  可他们很快就回过神来了。# h9 |* G6 \, f7 n1 v( Y1 M! M
  因为他们终于想起——这个未来的天子是宦官拥立的。/ F) ~. B' @. x& B. Q
  而宦官们需要的正是一个傀儡,一个可以任由他们摆布的窝囊废和应声虫。
4 `. H2 V9 b$ o6 G) t: f  这就是答案。6 V, G7 ]3 d% M
  既然如此,光王当然就是不二人选。! F; I  ~* Q, @
  道理很简单:在李唐宗室的诸多亲王中,还有谁能比这个很傻很天真的光王更适合充当傀儡呢?!9 y* g. Y8 S" w2 b' D/ A
  * k8 D. Q8 S6 T# S3 y- u
  在皇太叔李忱接见文武百官的仪式上,内侍宦官仇公武的脸上一直荡漾着一个笑容。/ G. X( ?5 l4 Y0 y
  一个心花怒放的笑容。
- n; w: G* O6 w& U# I# e( k  是啊,他有理由这么笑。) w/ I  `/ w% y* U) N
  好几年前就知道自己从臭气熏天的宫厕中捞出的是一块举足轻重的政治筹码,所以甘冒杀头的危险也要精心保护这个具有高度利用价值的天子胚胎!这种提着脑袋赌明天的胆识和魄力的确是没有几个人有的。+ ]4 x5 _$ X6 |2 @2 k' S
  所以仇公武有理由笑得那么露骨、那么灿烂、那么自得和张狂。
9 L7 h  _' `# @) _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当李忱开始正式接手军国大事、开始一件一件地裁决政务时,宦官仇公武的笑容就逐渐凝结在他的脸上。
  y8 g7 h' Q& i! |- }0 B  因为这个由他一手扶立的储君李忱突然间就变得无比陌生。他的神色威严而自信,他的目光睿智而深邃,他的言谈沉着而有力,举止投足之间仪态雍容、气势非凡,决断政务之时反应敏捷、有条不紊,看上去不但和从前的光王判若两人,而且根本不像是一个尚未即位的储君,更像是一位御极已久的成熟帝王!
# L4 ~2 j; K% o# H. j8 d* L: D  仇公武始而诧异、继而困惑、终而震惊。
/ A5 U3 B: t, S0 [1 D  难道这才是光王的本来面目?
/ [' u( q! R2 p  难道这三十七年来他一直在隐藏自己、一直在倚傻卖傻、一直在忍辱负重,就为了今天的这一刻?!- V8 _8 h+ N9 W, U' `; M- ?& S# u
  直到此时,宦官仇公武才终于明白,武宗李瀍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把当年的这个“傻子光叔”置于死地了。8 a( b1 K& V7 c5 g) j! d) b2 Z
  可现在明白已经太晚了。! k+ x% n  Y& c( r4 i9 A
  因为木已成舟。
, F8 H- w; r$ Q! K/ [  因为生米已经做成熟饭。0 U2 }3 k0 F; A: n' n& R  m
  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仇公武悲哀而无奈地想。9 ^3 G& B; g* O1 Q% S% f5 G" h; A
  + L7 A  K" K" z0 S
  与此同时,满朝文武的讶异程度也丝毫不亚于仇公武。
5 B% H4 l5 T) @+ d9 O  y  不过他们并没有感到悲哀和无奈,而是感到庆幸。
6 |+ Z( G& \- Z/ O* o9 j' i  因为他们相信——一个历经磨难而又百折不挠的人、一个尝遍人间疾苦而又不坠青云之志的人,必然也会是一个励精图治、有所作为的帝王!' U6 U" j/ ^- [8 U0 Q( o  w
  
! z* V( f9 k- g) L  新帝李忱一即位,就施展了一系列雷霆手段——隐忍了大半生的他,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将武宗李瀍所建立的一切彻底推翻。; o* {: P2 s  @" Q
  首当其冲者,就是武宗一朝的代表人物李德裕及其党人。李忱正式执政的第二天就罢免了李德裕,第四天就把李党的另一位重要人物:工部尚书兼盐铁转运使薛元赏贬为忠州(今重庆市忠县)刺史,同日,薛元赏的弟弟、京兆少尹权知府事薛元龟也被贬为崖州司户。, T8 a1 s9 ~% c: b* _* T
  四月底,道士赵归真、轩辕集等人均被杖死或流放岭南。五月初五,新帝李忱宣布大赦天下,同时开始全面恢复佛教的地位。同日,翰林学士、兵部侍郎白敏中入相。此后白敏中便在新帝的支持下不遗余力地打击李德裕及其党人。" k; s) \5 y$ w( B7 Y$ N
  第二年正月,新帝李忱改元“大中”。
2 ~1 S3 q. Y+ q& C7 S+ `* h  这个年号将伴随宣宗李忱和大唐帝国走过十三年的岁月。
3 A$ w4 ], n: B8 E+ y  此时的宣宗皇帝与帝国的万千臣民当然都不会知道,这十三年将在大唐王朝的历史上闪耀出一抹辉煌。% x4 }& \5 Q# v
  也是最后一抹辉煌。
2 Z* ~6 N  _' e3 I3 B" L  这个时代被誉为“大中之治”,也有人称它为——“小贞观”。
4 i/ X1 K4 M4 q) G* b  y  大中元年(公元847年)八月初三,武宗朝的另一位宰相李回被贬出朝廷,外放为西川节度使。大中二年(公元848年)正月初五,右补阙丁柔立上疏为李德裕喊冤,旋即被贬为南阳县尉。正月二十四日,西川节度使李回再贬为湖南观察使;同日,桂州观察使郑亚也被视为李党成员,坐贬循州刺史。正月二十八日,中书舍人崔碬受到指控,称其在撰写李德裕的贬谪诏书时有意搪塞,没有写出李德裕的全部罪行,被贬端州(今广东肇庆市)刺史。- _, d1 L# e9 D* ~1 Y
  同年五月,兵部侍郎、判度支周墀与刑部侍郎、盐铁转运使马植一同入相。
! k4 ]$ z2 n$ o  九月,湖南观察使李回再贬为贺州(今广西贺县)刺史。! t, M5 F; y/ B& f# E4 @- ^1 `
  至此,宣宗李忱基本上完成了对李党的清洗,用行动全盘否定了会昌政治,同时完成了对中枢政治的换血,建立了他自己的宰执班子。- F2 n$ X9 g4 u" P
  接下来,宣宗李忱终于可以全力以赴地缔造属于他的时代了……
 楼主| 发表于 2008-7-28 22:30:02 | 显示全部楼层
  六 山河长在掌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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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T" M3 Q, J; d" I  大中时代之所以会被后人誉为“小贞观”,关键就在于宣宗李忱的自律和勤政。做为明君必不可少的特质,李忱身上的这些特点从大中二年起便已露出了端倪。. J; \8 D: N! N) F
  登基不久,宣宗李忱便命人把《贞观政要》书写在屏风上,时常神情肃然地站在屏风前逐字逐句地阅读。此外他还命翰林学士令狐綯每天朗读太宗所撰的《金镜》给他听,凡是听到重要的地方,便会让令狐綯停下来,说:“若欲天下太平,当以此言为首要。”
& m3 Y: A% `4 ~! ^' h  还有一件事也足以证明宣宗的勤政确实非一般君主可比。这一年二月的一天,宣宗忽然对令狐綯说:“朕想知道文武百官的姓名和官秩。”4 X0 `/ U/ N/ Z, d7 g  r7 A
  百官人数多如牛毛,天子如何认得过来?!令狐綯顿时大为踌躇,只好据实禀报:“六品以下,官职低微、数目众多,都由吏部授职;五品以上,才是由宰执提名,然后制诏宣授,各有簿籍及册命,称为‘具员’。”7 B+ Y1 t, l3 m( g
  宣宗随后便命宰相编了五卷本的《具员御览》,放在案头时时翻阅。, p# `% c+ D) w3 I1 ^
  勤政的君主总是喜欢事必躬亲,并且总能明察秋毫,宣宗李忱在这一点上表现得尤其明显。有一次他到北苑打猎,遇到一个樵夫。李忱问他的县籍,那人回说是泾阳人,李忱就问他县官是谁,樵夫答:“李行言。”李忱又问:“政事治理得如何?”樵夫说:“此人不善通融,甚为固执。他曾经抓了几个强盗,这些强盗跟北司的禁军有些交情,北司就点名要他放人,李行言不但不放,还把他们杀了。”
& ?7 v! e. U# Z  李忱听完后一言不发,回宫后就把此事和李行言的名字记了下来,钉在了柱子上。事情过去一个多月后,恰逢李行言升任海州刺史,入朝谢恩,宣宗就赐给他金鱼袋和紫衣。有唐一代,这象征着极大的荣宠,尤其在宣宗一朝,这样的赏赐更是绝无仅有。李行言受宠若惊,同时又大惑不解。宣宗说:“你知道为什么能穿上紫衣吗?”李行言诚惶诚恐地说不知道,宣宗就命人取下殿柱上的帖子给他看。
: C2 ^  o0 c( m* d' P' {5 S8 T) ^% i  还有一次,宣宗到渭水狩猎,路过一处佛祠,看见醴泉县的一些父老聚集在堂中设斋祷祝,祈求任期已满的醴泉县令李君奭能够留任。宣宗将这个县令的名字默记在心。过后怀州刺史出缺,宣宗遂亲笔写给宰相一张条子,将此职授予李君奭。宰相们愕然良久,不知道一个区区的醴泉县令何以竟能上达天听,得到皇帝的青睐。随后李君奭入朝谢恩,天子将此事一说,宰相们才恍然大悟。
$ g4 C& E& c" t  久而久之,朝臣们就明白了,皇上表面上是在狩猎出巡,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深入民间、掌握民情,并且实地考察地方官吏的政绩。' R( G3 r# L: M& }5 l4 U) F* c
  但是天下之大,宣宗不可能全部走遍,为此他特意想了个办法,秘令翰林学士韦澳将天下各州的风土人情以及民生利弊编为一册,专门供他阅览。天子将其命名为《处分语》,此事除了韦澳之外无人知晓。不久,邓州(今河南邓州市)刺史薛弘宗入朝奏事,下殿后忍不住对韦澳说:“皇上对本州事务了解和熟悉的程度真是令人惊叹啊!”韦澳略作试探,果不其然,天子掌握的资料正是出于《处分语》。
9 q6 b' ~6 P7 ?1 s" D! y) A+ Q  韦澳也不禁在内心发出感叹:古往今来,能够如此勤于政务而且明察秋毫的天子即便不说绝无仅有,那也是相当罕见的。
7 n, d( {- Z- Z# V5 }' {  在这种目光如炬洞察一切的天子面前,如果有人心存侥幸,那他就要遭殃了。有一次度支在奏疏中把“渍污帛”(被水浸湿污染的布帛)中的“渍”写成了“清”,枢密承旨孙隐中就把那个错字的笔划修改了一下。他以为这只是个微小的细节,皇帝肯定不会发现。不料宣宗一拿到奏疏,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被涂改过的字,顿时勃然大怒,下令追查涂改奏疏的人。孙隐中随后便以“擅改奏章”的罪名遭到了处罚。" }" ]* H2 p/ d0 H
  还有一次,新任的建州(今福建建瓯市)刺史于延陵赴任前入朝辞行。宣宗问他:“建州距京师多远?”于延陵说:“八千里。”宣宗说:“你到任之后,为政的善恶我都会了如指掌。不要以为那地方远,这阶前就可直通万里,你明白吗?”于延陵当即吓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宣宗安慰了他几句就让他上路了。于延陵就任后,或许是把天子的告诫忘了,或许是不相信天子真有那么神,总之他的政绩并不理想。没多久于延陵就被贬为复州(今湖北天门市)司马。
. t2 I0 _/ S0 n5 L" k: F8 Y  果然如宣宗所说,他在建州的一举一动根本没能逃脱天子的法眼。
6 {% o. V6 r* W/ ^- M  宣宗李忱的事必躬亲还不仅仅体现在治理朝政上,就连生活中的一些琐碎事务也是如此。宫中负责洒扫的那些杂役,宣宗李忱只要见过一面就能记住他们的姓名和各自的职能,所以不管宫中要做什么事、派什么活,天子往往随口就能点名让人去干,而且每次派任都毫无差错,让宫中的宦官和差役们咋舌不已。; V  G5 V; G0 {$ h( r+ c'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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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宣宗李忱十三年的帝王生涯中,这种事情可谓不胜枚举。
( X- x7 R4 K" r9 M/ Q$ ]7 _/ L  他几乎要用尽全力把整个天下置于掌中,不论事情巨细。
- {3 l. d" v! t# h3 t) Y9 i  一个普通人要做到凡事亲历亲为并且毫无差池都近乎不可能,更何况一个日理万机的天子?!
$ h& W% l8 r2 Z  宣宗李忱是怎样做到的?
, v. I7 G+ R( x4 W  许多年前,当宣宗还是一个小沙弥的时候,就曾在江西的百丈山留下了这么一首诗:1 c8 `1 e8 @. x1 w, q/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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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雄真迹枕危峦,梵宇层楼耸万般。4 q/ y; d9 U3 _& O) l* f
  日月每从肩上过,山河长在掌中看。) C& O; J( d  M4 b$ y" D, ~5 Z3 g
  仙峰不间三春秀,灵境何时六月寒。# }! t7 Q; r/ l9 w+ V4 q- u3 B* b
  更有上方人罕到,暮钟朝磬碧云端。  V- t# V1 Z/ z)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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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河长在掌中看!; T$ G' ]$ Z2 Y/ q- z: [
  这是何等宏大的气魄、何等豪迈的胸襟、何等高远的志向!
8 P8 P' B' R' Z+ W' x  除了表明他不同凡响的境界之外,李忱自己的这句诗,仿佛也为他日后种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勤政表现作了最形象的注解。5 m- ~. S( N5 I
  他似乎在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我们——“山河长在掌中看”不仅仅是一种凌空蹈虚的理想境界,也可以是一种切实可行的施政手段。
 楼主| 发表于 2008-9-1 06:48:46 | 显示全部楼层
  七 大中之治:最后一抹辉煌(一)$ a3 E$ i9 w3 K' A& y3 \0 _: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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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宗一朝,原本甚嚣尘上的朋党之争终于渐次消歇、偃旗息鼓。其原因除了两党的党魁相继离世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由于宣宗李忱驾驭百官的智术、心机和手腕均非前朝的历任天子可比。
6 L4 ]  L( {$ e9 T% j6 c( x" X, a0 z  早在大中初年,人们从宰相马植旋起旋落的命运中就已经明白了一点——要在这个宣宗皇帝的朝廷上结党,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马植是在大中二年(公元848年)五月入相的,本来干得好好的,可到了大中四年(公元850年)的四月初二,马植突然被一纸诏书贬出了朝廷,外放为天平节度使。
2 O6 x8 K% R% p9 b9 x( c  此次贬谪在事前毫无征兆,所以人们对此感到难以理解。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是一条腰带惹的祸。
7 b3 _$ r" {. j& A# I  准确地说,是一条宝玉腰带。/ l% f/ U8 i& P
  这条腰带是御用物品,天子在不久前把它赏赐给了左军中尉马元贽。众所周知,马元贽是拥立宣宗即位的主要功臣之一,所以,不管天子在内心如何看待这个功高权重的宦官,反正在表面上,天子对他是极尽恩宠和礼遇之能事,从登基之后便赏赐不断,这条腰带只是为数众多的赐物之一。
0 F- p' H- ~, u4 g) n: d  可忽然有那么一天,在朝会上,宣宗李忱却赫然发现——这条腰带系在了宰相马植的腰上。
# i# r* G' Q5 _# }4 m  这个发现非同小可。天子立刻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和警觉。他当场质问马植,这条腰带是不是马元贽送给他的。马植已经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不敢隐瞒,只好道出真相。第二天,宣宗李忱就毫不留情地罢去了他的相职,并将他贬出朝廷。. E6 x0 l" Q7 F. n( i
  因为一条腰带而罢去一位宰相,这种事情乍一看会让人觉得荒谬。可在宣宗李忱看来,这件事一点也不荒谬。5 I% A2 X2 i* }  q6 Y. D
  他的理由是:马植与马元贽本来就是同宗,而他们一个是当朝宰辅,一个是得势宦官,具有这种关系和身份的两个人原本就应该主动避嫌而不能走得太近,如今马元贽居然把天子的赐物转送给马植,那就证明他们已经越过了雷池,天子就完全有理由认为他们有结党的嫌疑。轰轰烈烈的牛李党争刚刚过去,它给天子留下的记忆太深刻了——在此前每一度你死我亡的激烈党争背后,都曾经站着宦官的身影。# d5 L6 ^. [! a" {' R  O& K
  所以,宣宗李忱绝不会让这一幕在他面前重演。
1 N" q/ \, F: ?. P* _7 `; s; E  退一步讲,就算马植与马元贽不搞党争,可仅仅是“禁中与外廷暗中交通”这个事实本身,就足以对登基未久的天子构成某种潜在的威胁了。宣宗李忱绝不会让自己像文宗那样受制于强势宦官仇士良,也不可能像武宗那样事事听从于强势宰相李德裕。
# t$ N/ c& h, O2 j5 N  因为——李忱是一个强势天子。2 n) n5 M7 n" |; w7 G
  基于上述理由,宣宗李忱就必须把一切可能的危险扼杀在襁褓之中。3 u: Y7 k' A1 ^! l
  
, ], v) a2 U6 c9 r) _* K4 Y1 F  在宣宗一朝前前后后的诸多宰相之中,令狐綯是在位时间最久的一个。从大中四年(公元850年)十月起,到大中十三年(公元859年)十二月宣宗驾崩止,令狐綯为相近十年之久,几乎与宣宗一朝相始终。而令狐綯之所以能稳居相位的唯一秘诀,既不是因为他的政绩特别突出,也不是因为他建立了怎样的功勋,而仅仅是因为——他自觉主动地放弃了相权。4 `  o: q# s" f  H; l
  也就是说,他人在其位却不谋其政,而是把宰相的权力让渡给了天子。/ [. a; i" ]' m5 k% X8 c
  这是他的聪明之处。
9 o* a1 z# G6 o, W  也是他的无奈之处。7 E9 |; H  J* b- w. N: r
  要在强势天子李忱的朝廷中做稳宰相,除了选择这样的生存之道以外,还能怎么做?!
' c2 c: l2 Z9 M/ l  然而,即便令狐綯十年如一日地夹着尾巴做人,也难免会有偶露峥嵘的时候。而仅仅是这一两次偶露峥嵘,就足以导致宣宗皇帝的怀疑、愤怒和指责。
! ]  y- e, L; P' @0 ?1 J* |  我们在前面已经不止一次地看到,宣宗李忱极为重视地方官吏的品行和能力,所以他总是会尽可能地亲自把关。为此他下诏规定,各地方刺史一旦要调往他州任职,一律要先到京师当面向天子做述职报告,经过天子面试合格之后才能调任他州。令狐綯有一次将一个刺史调往邻州,由于此人与他是旧交,而且考虑到只是在相邻两州之间调动,就没有要求他绕道到京师述职,而是直接赴任。随后宣宗看到了此人赴任后呈上的谢恩表,发现此人没有经过他的面试,马上质问令狐綯。
1 n+ r" q% O+ B2 D$ L  令狐綯慌忙解释:“因为两地距离较近,想省去迎来送往的繁文缛节而已。”; K# z& v6 b1 _( B  p. O! p
  宣宗顿时脸色一沉,说:“如今各地方刺史大多不称职,往往为害百姓,所以朕才要一一接见,考察他们的行政能力,按其能力高低决定去就。这道诏命颁发已久,如今却被弃置一旁,可见如今的宰相相当有权啊!”
4 Q2 d0 S8 S. D$ u  那一刻,令狐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虽然是寒冬腊月,但全身瞬间爆发出的冷汗,早已浸透了他厚重的裘衣。
7 o* ]  S; K: Q! _  宣宗李忱就是以这样一种无孔不入的精明和难以置信的强悍驾驭着宰相和百官。
% b) u; @: d& K0 l# N3 K4 M  h3 M  当然,李忱也并不总是表现得精明强悍,有时候他也会显得宽厚而随和。+ Z- d  f/ k9 v# c* Q* O5 F% M8 V2 W
  他仿佛一个高明的驯兽师,优雅地举着鞭子,从容地把握着节奏,时而严苛猛厉,时而又笑语温存。
/ T3 j) Q) \  B. Q+ L  可在宰相和百官看来,天子笑语温存的时候似乎比严苛猛厉的时候更可怕。% |$ D/ i+ X6 X* Y" u8 Y6 A
  就以某一次朝会为例。5 W6 }# |5 L- {3 g2 n
  那一次的朝会上,天子带着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升殿,待百官如同贵宾。可当宰相和百官开始奏事后,天子马上就变得一脸正色、神情威严。等到奏事完毕,他又冲百官一笑,说:“大家可以扯扯闲话了。”然后就向群臣询问一些街头巷尾的奇闻逸事,或者主动谈一些宫中游猎宴饮的事。这一刻,百官高度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开始在朝堂上有说有笑地扯闲篇。可就在他们谈得热火朝天、浑然忘我之时,天子突然板起面孔,说:“卿辈好自为之,朕常恐卿辈负朕,日后不复在此相见!”言毕立刻起驾回宫。
$ W* M5 V) ~) x, ?; s  百官闻言,无不悚然一惊。
- B2 O% ^% ^1 u4 L  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 e+ ^0 e5 r& E  l, z& w: ?! e
  直到天子銮驾远去,一种无言的恐惧仍然凝固在他们脸上。
6 y. `5 A. s: |! u- I9 ~3 b$ J: h  为相十年的令狐綯对此感触最深。他曾经对人说:“吾十年秉政,最承恩遇;然每延英奏事,未尝不汗沾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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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宗李忱既然能够把满朝文武收拾得服服贴贴,那他当然不想放过那些专权跋扈的宦官。
( ], P  Q7 C; l: |  为此他曾经多次以谈论诗词为名,秘密召见翰林学士韦澳,并摒退左右,单独与他商讨对付宦官的策略。天子问:“近日外廷认为宦官的权势如何?”韦澳不敢正面回答,只是谨慎地说:“外廷都说,陛下威严决断,非前朝可比!”  Z0 l4 P$ |2 j5 e( N
  天子一听,顿时有些失望。他闭上眼睛,说:“完全不对,完全不对!事实上朕对他们仍然心存畏惧,你说该怎么办?”
: W4 C- F$ R! {7 [% ?  韦澳说:“如果跟外廷商议,恐怕又会重蹈太和年间之覆辙。臣以为,不如在宦官中选择才德兼备之人,与他们商议。”
- s* F( Z2 _& w  _  天子长叹一声,说:“这是下策!朕不是没有试过。从擢升他们为黄衣(九品官服)开始,一直到绿衣(六、七品官服)、红衣(四、五品官服),他们都懂得感激皇恩,可一旦穿上紫衣(三品官服),他们马上会和当权宦官抱成一团!”
; D5 Y0 `& _# {& _: S  知道这个韦澳难当大任,天子李忱也只好把目光转向首席宰相令狐綯了。他希望令狐綯能拿出一个诛除宦官的计划,可让天子大失所望的是——令狐綯的反应居然和韦澳如出一辙。他呈上秘奏说:“只要宦官犯罪的时候不要赦免,职务出缺的时候不要递补,日子一久,也就自然淘汰,终归于消灭了。”
) X# R5 Y# E8 G# Z0 j( w  f  天子拿到奏疏的时候,唯一的反应就是苦笑。2 {, D) N( O7 _2 Q' Q+ ^
  这不是废话吗?!
  ^/ B% \. t! S7 B+ h: e  如果这么做就能让宦官“自生自灭”,那历朝的天子和宰相又何至于让宦官玩弄于股掌?!" C( e7 O, V9 `
  不过天子也知道,“甘露之变”已经把满朝文武都吓成惊弓之鸟了。如今不光是满朝文武,即便放眼天下,恐怕都找不出一个敢跟宦官较量的人。
4 k4 A- J8 E1 z4 P" |& F  翦除宦官的计划就此搁浅。
2 a6 M; Y9 X# t# N4 t  终宣宗一朝,李忱再也没找到一个有勇有谋的大臣助他完成这个心愿。; [% {; W& F' [
  但是另一方面,宦官们在宣宗李忱强大的威慑力面前,实际上也是颇为忌惮的。所以在整个大中时代的十三年里,他们也总算是有所收敛,始终不敢兴风作浪,既没有干预朝政的胆量,也没有干预朝政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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