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寂寞的王朝――东汉帝国往事（作者：雪域桃源）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9-6-21 21:54:00

　　建武二十三年，匈奴却爆发了内乱，使其内部大为削弱。这一惊人的意外事件，为洛阳朝廷赢得了喘息的机会。建武二十四年春，南部匈奴八大部落首领共同议定，拥立日逐王比为呼韩邪单于。至此，匈奴再次分裂为南北两部，蒲奴单于所部被称为“北匈奴”，呼韩邪单于所部被称为“南匈奴”。
　　匈奴的南北分裂，给汉朝休生养息提供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但“按下葫芦起来瓢”，而乌桓、鲜卑的崛起，又成了汉朝面临的一大难题。从此，北方边境进入了一个多元争雄的时代。
　　建武二十五年，乌桓部落从雁门、定襄等五郡塞外南迁至塞内的辽东、渔阳及朔方等十郡，即今辽河下游、山西河北北部及河套一带驻牧。
　　建武二十六年正月，刘秀下诏，派中郎将段彬、副校尉王郁出使南匈奴，为南匈奴建立王庭，距五原西部塞八十里。刘秀又下诏：设立使匈奴中郎将，领军护卫南匈奴诸部，听任南单于进入云中郡居住。
　　此后，南北匈奴诸部战乱不断，南匈奴与在与北匈奴的作战中，多次失利。最终，南匈奴人被赶出了故地，丧失了安身之所。
　　南匈奴的失利，对刘秀非常不利。为了确保北部屏障，刘秀再次下诏，令南单于入塞安身，定居于西河郡美稷县。又命段彬、王郁留驻西河，担任监护之职。又命西河长史每年冬天带领二千骑兵、五百免刑囚徒，协助中郎将护卫南单于。汉军监视部队冬天屯驻，夏时撤走，从此成为常例。南单于移民西河郡后，依旧按照老规矩，设立诸部落王，协助戍边。南匈奴人正式进入北地、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代郡等七郡之地定居，成为大汉朝的“特殊公民”。
　　每当北匈奴入侵，南匈奴诸部王必定悉数披挂上阵，亲率部众为郡县巡逻侦察。北单于惊恐不已，主动送回了一些被掠走的汉朝居民，以表示善意。此后，北匈奴每次南下途径汉军所守的边塞亭燧时，总是诈称是来打击南虏的，从不敢说自己是入侵汉地。
　　南、北匈奴之间的长期战争，使刘秀获得了休养生息之机。随着战时的进展，北匈奴虽强，却也无法吃掉南匈奴而得到重新统一，只好另做打算。
　　建武二十七年五月，为了试探洛阳的态度，北匈奴派使者到武威郡请求和亲。刘秀召集公卿在朝堂商议，众说纷纭，累议不决。时为皇子的刘庄谏道：“南单于新近归附，北匈奴害怕遭到讨伐，所以倾耳听命，争着要归顺朝廷。如今我们没能为南匈奴出兵，却反与北匈奴交往，儿臣担心南匈奴将生二心，而想要投降的北匈奴也不会再来了！”刘秀觉得此议有理，告知武威太守不要接待北匈奴使者。刘秀下定了决心，断然否决了朗陵侯臧宫、杨虚侯马武的建议，不许对外用兵。
　　建武二十八年秋，北匈奴派使节进贡马匹、皮衣，再次乞求和亲，并请求传授汉朝音乐，还要求率领西域各国使节一同进贡朝见。刘秀赏赐给北匈奴单于各色丝绸五百匹，弓箭套一副、箭四支。又赐给前来献马的左骨都侯、右谷蠡王每人各色丝绸四百匹、斩马剑一柄。当然，北单于的和亲要求还是被礼貌地拒绝了。
　　建武中元元年，南匈奴单于挛鞮比去世。其弟左贤王挛鞮莫继位，这就是丘浮尤单于。刘秀派使者带着诏书会见单于，举行授玺仪式，并赏赐单于官服、官帽和什色绸缎。此后，匈奴单于即位由汉使授玺之仪，逐渐成为常例。
　　总体来看，在刘秀在位期间，由于国力所限，他对外的主要政策是“抚慰怀柔”，具体手段是“挑拨离间”，让各个部族之间形成矛盾，然后从中利用，确保各个边境地区的稳定。
　　但是，刘秀准许部分羌人入住关中三辅，又允许南匈奴进入北地、朔方等内地定居，却是一个很大的失策。此举虽然暂时可以倚为屏藩，实现“以夷制夷”之计，但从长远来看，胡汉杂居终非上策，胡人深入腹心，屯居要害与汉民争利，矛盾终究会不可调和。原本的“癣疥之忧”，到后来竟然变成了“心腹之患”！这一失策，本是权宜之计，却被后世帝王作为祖训沿用了多年。胡人内迁，实为数百年之后的“五胡乱华”之根源。呜呼！真是可惜可叹！
　　这一切，就是刘庄即位前的基本情况。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9-6-21 21:54:47

　　（二）永平难局
　　
　　建武中元二年（西元五十七年），也就是刘庄登基的当年，南匈奴单于挛鞮莫去世，其弟挛鞮汗继位，这就是伊伐於虑单于。永平二年（西元五十九年），伊伐於虑单于去世，前单于挛鞮莫之子挛鞮适继位，号称僮尸逐侯单于。
　　永平五年（西元六十二年）十一月，北匈奴骑兵大举入塞，杀入五原郡。十二月，又进入云中郡抢掠，最终被南匈奴单于击退。永平六年（西元六十三年），南匈奴单于挛鞮适去世，前单于挛鞮莫之子挛鞮苏继位，是为丘除车林单于。数月后，挛鞮苏又去世，前单于挛鞮适之弟长继位，是为湖邪尸逐侯单于。
　　永平七年（西元六十四年）春，北匈奴势力复振，重新强盛起来，屡次派出骑兵大举南下。北单于仗恃着兵强马壮，又派出使者来到洛阳，强行要求与汉朝方面开市贸易。看着北匈奴使者如此傲慢，刘庄心中大怒，真想驱逐了使者，立即回绝其要求。但此刻正值皇太后阴丽华新逝，刘庄是丧服在身，怎能立即发兵？事实上，就算没有这回事，刘庄对匈奴出兵也并无把握：军力薄弱，又无名将，怎么敢轻易开战呢？既然打不成，刘庄只好强行咽下这口恶气，不得不勉强同意了使者的要求，准许沿边的云中、朔方诸郡开设贸易口岸。刘庄的许诺是有条件的：开市之后北匈奴不得再入塞侵扰。使者达到了目的，自然满口答应。
　　按照几百年来的老规矩，胡使走后，汉使也是要去一趟单于的穹庐，作为回礼。该派谁去合适呢？刘庄有些犯难。
　　这天，刘庄召问群臣：“朕要选派一人出使匈奴，谁愿担当此任啊？”
　　使臣人选的标准历来很高。此人不但要有才能，而且必须熟谙外交礼仪，尤其是口才要好，如此才能不辱使命。一旦对答不当，失了大汉国威，回来可是要被圣上砍头的。另一方面，如果言辞激烈，冒犯了单于，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轻则被拘押数年甚至数十年不得回朝而埋骨大漠，重则身首异处，当下就要死于非命。
　　满朝文武皆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应声。代理太尉赵熹见状，出班奏道：“老臣保举一人，可堪此任！”刘庄大喜：“何人？”赵熹奏道：“越骑司马郑众文武全才，最为合适！”
　　赵熹说的没错。郑众是开国老臣、前太中大夫郑兴之子。郑众素得其父家传，不仅学问好，为人做官也颇有见识。建武中期，刘庄做皇太子的时候，郑众就是名闻天下的高才之士了。
　　有一次，刘庄、山阳王刘荆共同请驸马梁松用绸缎重礼来到郑众家，想请他过府做门客。郑众对此统统婉言谢绝。来人很不解，郑众正色道：“太子贵为储君，本应谨慎自守，岂有擅养门客，私与外界交接之礼？山阳王也是皇家贵胄，怎能私请门客？大汉有旧制，太子、亲王皆不得私交外人！”梁松苦着脸好言劝道：“这是上峰的意思，你怎敢如此，真是不识抬举！”郑众昂然正色道：“郑某人只有一条命，怎敢不畏法？与其犯禁被诛，还不如守法而死！”梁松见此人如此固执，只好灰溜溜地走了。数年后，梁松获罪被杀，经其手举荐的宾客们多被指控有罪而被杀，唯独郑众因谢绝入府而免祸。
　　赵熹又说：“郑众精通左氏春秋，长于外交辞令。此人学问精深，兼通《易》、《诗》二经，可谓当世大才，陛下怎么把他忘了？”刘庄听后哈哈大笑：“对！对！多亏太尉提醒，朕看就让郑众去吧！”几天后，郑众带着数十名随从在北匈奴使者的陪同下，踏上了崎岖艰险的出使之路……
　　永平八年（西元六十五年）三月，越骑司马郑众带着数十名随从打马出了广阳门，直奔正北方向而去。经过了数十日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越过了长城，来到了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旷野茫茫，蒿草萋萋。郑众刚过长城，马上就发现了北匈奴使者的异动。他们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的，经常独自带人远离大队，慢吞吞地拖在后面。郑众感觉颇为蹊跷，心知其中必然有鬼，连忙吩咐手下暗中盯梢。郑众派手下心腹离队外出探路，又令他们埋伏在后面的草丛中，看看匈奴使者到底有什么动静。果然，一个贼头贼脑的人从南边赶来，正与北匈奴的手下接头时，伏兵四处，抓了一个人赃并获！来人招供说：“小人是南匈奴人，奉了须卜骨都侯的将令，特来拜会北使大人！”郑众的直觉没错，最担心的事情得到了验证。北匈奴使者竟然暗中与南匈奴私通！此人正是南匈奴派来与北方秘密联系的接头探子！
　　原来，南匈奴单于的手下的须卜骨都侯等官员听说洛阳方面与北匈奴方面秘密接洽，紧接着又听说了双方互通使者的消息，心怀怨恨，觉得洛阳朝廷出卖了他们，很是寒心。经过一阵密谋商议，须卜骨都侯打算反叛，再率领本部子民北归大漠，改投北单于。他们秘密派人前往北匈奴，要北匈奴派兵接应，准备脱离汉军的控制集体出逃！
　　郑众问明情况后，心中大惊。他不动声色地下令将探子扣住，不许他回去，又赶紧下令马队火速前进，任何人不得迟延。等到须卜骨都侯发觉后带兵赶到时，郑众的马队早就没影了！
　　郑众甩掉了尾巴，一路上也在苦苦思索。此前他也知道，大司农耿国曾上书刘庄，应当在南北匈奴接壤地区设置度辽将军，耿国还建议大军屯兵五原郡，以防南匈奴逃到北方。可刘庄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竟没有理睬。郑众这次在路上亲眼目睹了活生生的事实，他再也不能沉默了。他决定：必须马上报告！
　　在途中休息时，郑众避开众人躲在安静之处，写了一封绝密奏章。他在奏章中强烈请求刘庄批准在边境地带设立专职军事长官，严防南北匈奴交通往来！的确，南匈奴的绝大部分人口都在边境诸郡的心腹之地活动。一旦南北联手，边境各郡真是马上要出大乱子！
　　奏章写好后，郑众令几个亲信随从骑快马火速南归洛阳报信。数十日后，刘庄览奏，深感问题严重，心中也是很震惊。他立即决定在五原郡的曼柏县设立专职机构度辽营，长官定名为“度辽将军”，专职负责禁绝南北匈奴交通往来。刘庄诏命中郎将吴棠行度辽将军事，副校尉来苗、左校尉阎章、右校尉张国作为副手，命他们几人火速带着黎阳虎牙营将士到驻扎。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9-6-24 20:48:40

　　（三）烈比苏武
　　
　　郑众一行几十人在广袤无垠的草原、戈壁上又走了数十日，直到这年六月，郑众一行才望见了北单于的王廷。等他到了这里才发现，匈奴王廷没有城墙，单于的穹庐坐落在一条水草丰美的小河旁边，河岸边那座最高大、最醒目的大帐，就是单于的寝宫了。
　　郑众在迎候官员的带领下，手持节杖，不慌不忙地走进了帐中。北单于端坐在帐中心，既不起来欢迎，也不让座，竟然劈头喝问：“来者何人？”郑众神色从容，一字一板地说：“大汉使者、越骑司马郑众问候大单于！”单于怒喝：“大胆！既是使者，为何见了我不跪下磕头呢？难道你在洛阳朝见皇帝，也是这样站着吗？”郑众道：“大汉为父，匈奴为子。父国之使者岂能向子国之君单于行此大礼？”单于闻言，目露凶光，怒拍桌案，起身大喝：“呸！你们汉人何时成了我们匈奴人的老子了？！”郑众笑道：“大单于！你难道不是呼韩邪单于的子孙么？你的父兄难道没给你讲过昔日的五单于之乱吗？您贵为北方国主，不会连宁胡阏氏的故事也没听说过吧？”一听这话，单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无言以对。
　　郑众说的一点没错。昔日的宣帝、元帝两代皇帝对匈奴可谓恩礼优渥，情同父子。从某种意义上说，此刻所有的匈奴人都是呼韩邪单于与王昭君的后人。现在的单于就是再桀骜不逊，他也不敢毁谤先祖！他也绝不敢否认自己是呼韩邪单于的子孙！只要他不否认这个基本事实，匈奴国就是大汉的子国！
　　那是在一百多年前五凤元年(西元前五十七年)七月，匈奴爆发了空前绝后的内大规模战。五大单于呼韩邪单于、屠耆单于、呼揭单于、车犁单于、乌藉单于分别自立，五方各拥兵马互相残杀。一场接着一场的血战，杀得血流成河，尸骸遍野。内战一直持续到次年十一月，草原上因尸体来不及掩埋而出现了大面积的瘟疫，匈奴民众病死大半，只剩下呼韩邪单于带着残部几万人南下入塞归汉。
　　当时在位的大汉孝宣皇帝看到呼韩邪单于南来依附，既没有落井下石，更没有趁人之危而赶尽杀绝！与之恰恰相反，宣帝非常同情匈奴人的不幸遭遇，心中哀怜他们。他不但给予呼韩邪单于丰厚的赏赐，还出钱出兵的护送他返回漠北重建国家。若非宣帝的援手，匈奴人早就绝种了！竟宁元年(西元前三十三年)年，呼韩邪单于又来求亲，此时宣帝早已去世，他的儿子元帝也病着，也将不久于人世。但元帝还是强撑病体接见了呼韩邪单于，又将宫人王蔷许配给他，还出钱出人将夫妇二人送出塞到匈奴王廷。王蔷被呼韩邪单于封为“宁胡阏氏”，也被称为“王昭君”。
　　由于宣、元两位先帝对匈奴的大恩大德，此后的十几代单于都对此念念不忘，将汉朝视为父母之国。从呼韩邪单于开始，凡是汉使来王廷，单于一律都要跪迎接诏，一如臣子朝见皇帝。就连逆贼王莽篡国之时，单于都要对大新朝的使者行跪拜之礼。到了如今，北单于竟狂妄地要郑众向他下跪，岂不是要翻天？！就是把刀架在郑众的脖子上，他也绝不敢拜！要是心高气傲的刘庄知道了此事，还不要揭了他的皮？！
　　郑众见单于不吭声，又教训他：“我大汉历代先帝对匈奴不薄，今日圣上特遣本官前来问候大单于，本想重续昔日恩义。而大单于非但不念旧恩，按照旧制向使者行礼，却要强迫使者向您行大礼，是何道理！？”单于眼见洛阳方面实力不济，又自负兵力强大，岂肯对郑众行礼？这场回见就在僵持中不欢而散。
　　会见结束后，单于下令派人将郑众一行包围起来，关进了一间帐篷里，断绝了食品与水的供应。单于还派人传话：“要是继续对大单于不敬，拒绝行礼的话，你们就在这里等死吧！”郑众大怒，拔刀对门口的匈奴官员喝道：“大单于不肯以礼相待，看来是郑某人无能啊！郑众辜负了圣恩，有失国威，今日当以死谢罪！”说完，抬手拔出佩剑就要自刎。匈奴官员大惊，急忙拼命扯住他的胳膊，这才把郑众救下。
　　单于见郑众如此硬气，不得不服软。他下令拿出美酒肥羊款待郑众，这才勉强把场子圆过去了。但是，单于始终不肯对郑众行跪拜礼，郑众也无法颁诏。最终郑众只能采取折衷的办法，绝口不提诏书的事。单于也怕得罪了汉朝，只好重派使者随郑众一起南下回洛阳。
　　郑众虽然没有失节下跪，也没有完成任务。只得闷闷不乐地带着随从们回京。刘庄的脾气他是知道的，看来，这次回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郑众从漠北发回的多条消息，刘庄还是非常重视的。为了加强北方一线诸郡的安全防务问题，刘庄开始了积极的准备工作。
　　当时的边境形势非常严峻。北匈奴势力大盛，人丁兴旺，牲畜繁多。尤其是青年男子与优良的军马数量极多，可以随时组成南下的骑兵部队。由于中原地区日益富庶，北匈奴对南方的物产垂涎三尺，经常南下抢掠。边境汉军无力驱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北方骄子横冲直撞，旁若无人，五原、朔方、云中诸郡的城门昼闭，戒备森严，双方边疆地区小规模的冲突持续不断。而边境地区因战乱不断，人烟稀少，青壮人口少的可怜。想在这里挖掘兵源，简直是白日做梦！
　　既然边境诸郡征不到兵，刘庄也不敢在中原百姓中征兵。为了弥补边境诸郡兵力不足的问题，他只好向昔日的秦二世胡亥学习，决定从中原诸郡的牢房里打主意。十几年来，被刘庄的苛刑峻法治罪关押的人不在少数，监狱里早已人满为患。刘庄把这些人弄到边疆去戍边，既可以减轻中原的负担，而且还能增强边境军队的实力，真是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永平八年（西元六十五年）十月四日，刘庄颁诏，下令招募天下死囚前往度辽营戴罪立功。他宣布，无论是那类重刑犯，都可以在沙场立功赎罪。除此而外，刘庄还亲自制定了赎罪的军功标准：无论是谁，只要在边境杀敌立功，就可以加官进爵。立下大功者，甚至可以封侯！
　　这真是一条煞费苦心的政策。它的针对性很强，也很有效。自从实行了戴罪立功的新政策后，大量汉军新兵的涌入，有力地调动了郡兵的积极性。从此，沿边五原、云中、雁门、朔方、太原诸郡的军事实力有了很大的加强。这些从牢房里刚放出来的囚犯们，不少人都是蒙冤入狱的。现在他们获得了这样一个不但能活下去，还有希望一举翻身的好机会，他们岂能不为朝廷效死力？郡兵实力加强后，沿边汉军的机动大大加强，对遏制北匈奴势力的膨胀起到了一定作用。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9-6-24 20:49:29

　　（四）拼死力谏
　　
　　永平八年十月中，出使匈奴的使者郑众终于带着满身疲惫回京了。这次，他是带着北匈奴的使者返回洛阳复命的。刘庄大致询问了一下在漠北的情况，郑众来不及叙说详情细节，只是简单地大致说了一下情况。郑众还说：“陛下！小臣要说的话，在途中所发的奏章中都说了。”
　　刘庄听了，觉得郑众办的还可以。虽然他没有百分之百地完成任务，但不管怎么说，傲慢的单于还是派人来答礼了，总算是外交方面的一个成绩。刘庄遂与群臣商议，又准备派遣新的使者回报匈奴来使的访问。群臣都说：“郑众已经去过一趟了，道路熟悉，经验丰富，不如让他再辛苦一趟吧！”刘庄觉得可以考虑，就派人到郑众府上去询问，看他是否愿意再度北行。
　　郑众刚刚回到家里，正想好好歇息几天。突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大吃一惊。此番他去漠北非常辛苦，也受了不少窝囊气，深知再去漠北根本没有意义。无论是于公于私，他都实在不想接受这个费时费力而且不讨好的差使！
　　为了辞掉任务，郑众急忙上书劝谏道：“陛下！小臣听说北单于之所以一定要陛下再派使者去漠北，实在是包藏祸心！根据小臣此次北行的所见所闻，他这是在要挟陛下！其目的是想将南匈奴搞垮，然后把南匈奴的士兵拉到北方去。此外，陛下如果三番五次地派使者北行，实际上是给北单于的贼势张目！这会成为北单于在西域三十六国的国王们跟前炫耀的资本。如此一来，昔日我大汉在西域的三十六属国的重新回归就会变得遥遥无期！据小臣所知，北匈奴在西域横征暴敛，为非作歹，多年来一直欺压留居在那里的先汉遗民。遗民们若听说陛下此举，不知该作何感想！”
　　为了让刘庄收回成命，郑众不得不详细叙述了此次他出使北方的经过，他用忧心忡忡的笔调写道：“小臣到了王廷后，北单于十分傲慢，拒不行礼。如果再派使者，北单于一定会自以为得计，而北匈奴群臣中反对与我大汉为敌的人也不敢再说话了！如此一来，不但在汉地的南匈奴王庭会发生根基动摇，乌桓也将与我大汉离心离德。南匈奴单于久居中原内地，对内地形势了如指掌，一旦南北匈奴勾结起来作乱，边疆诸郡的大乱局面必将指日可待！”郑众在奏本的最后说：“而今幸亏有度辽营的大军在五原郡镇守，可保暂时平安无事。陛下！即便我大汉不派使者回报北匈奴，他们也绝不敢作乱！”
　　刘庄本来就对郑众没有颁给单于诏书有意见，看到他的奏章后，顿时心头冒火。他对郑众的劝谏嗤之以鼻，下诏怒责：“先帝以仁德抚慰四夷，那时度辽营在哪里？不是照样平安无事吗？郑众，朕看你也是太狂妄了！你如此推崇度辽营，不就因为这是你提议设立的吗？这次，朕不但还要派使者去漠北，这个人非你莫属！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刘庄还让使者告诉郑众：“要是胆敢不去，就到廷尉诏狱里去报到！”
　　郑众看了诏书，感觉自己的一片忠心被误解了，心情很沉重。为了取得刘庄的谅解，他再次上书痛陈：“陛下！小臣前次奉命出使漠北时，单于曾强迫小臣对他行跪拜之礼。单于因此对小臣极为痛恨，曾派兵把小臣围困起来。如今陛下若派小臣再次前往，必定会复遭凌辱！小臣手持的是大汉符节，却要对着毛毡皮衣下拜，实在令人不堪忍受！若因迫于形势而躬身屈服，则将损了我大汉国威！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小臣实在不愿再去漠北！”刘庄看后，愈发怒气不息，他下诏严斥：“郑众，你要是敢不去，就以抗旨忤逆论处！难道你想抗旨吗？”郑众无奈，只好再次辞别了家人，重新收拾行李上路。
　　郑众的抵触情绪很大，一脸的不悦。在路上，他又继续写了奏章上奏，强烈要求取消此次行动，奏章雪片似的发往洛阳。刘庄这会真是气大了，破口大骂：“真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郑众这是要造反啊！好！既然他不愿去，朕就把他抓回来，下狱论死！”使者带着虎贲武士们出京，赶上了郑众的马队，将他拿下带回京师并关进了诏狱大牢。
　　按照刘庄的脾气，郑众这次绝对是死定了。可没想到的是，他的运气不错——遇到了久违的大赦。这年秋天发生了三件大事：北宫落成、白马寺建成，这是应该庆祝的两件喜事。此外，天下十四个郡国发生了大水灾，这是一件坏事。刘庄为了安抚人心，决定发布久违的大赦令。根据大赦诏书的条款，郑众被幸运地释放回家了！
　　自郑众获罪之后，朝中再无人敢应承这个差使。刘庄无奈，只好将北匈奴使者打发走了。又过了多半年，北匈奴使者再次来京拜谒，刘庄当面问：“上次那个郑众上次到你们那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使者亲眼见过郑众临危不惧的壮举，对他早就佩服的五体投地，就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北使甚至还有些景仰地说：“鄙国的民众都说，郑大人的风度举止，不亚昔日的苏武！”刘庄这才明白，他又把人冤枉了。为了弥补前过，他赶紧再次下诏召郑众回朝，将其任命为军司马，令他带在身边随时听用。
　　大体上说，从永平八年到永平十五年的七年中，汉、匈之间的关系大体上维持着原先的格局：大战没有，小冲突不断，双方在表面上还勉强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可是，随着中原地区的日益富庶，刘庄开始想搞点大动作了……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9-7-4 22:37:33

　　（五）将门虎子
　　
　　匈奴人的傲慢无力与嚣张气焰，朝中很多强硬派人士早就看不过眼了，他们很想动员朝廷出兵与匈奴人打一仗，狠狠地刹刹他们的威风。谒者仆射耿秉就是朝中著名的主战派。可令人遗憾的是，耿秉虽然奔走呼吁了多年，却一直没有得到合适的机会。
　　耿秉字伯初，出生在一个将星灿烂的军人世家，其家庭背景极为显赫，他的祖父是开国老臣、隃麋侯耿况，早年为刘秀平定河北立下大功。耿况最早是被刘秀封为大将军、兴义侯兼上谷太守，负责防御匈奴，专职镇抚北边。建武四年，刘秀为了平定青州，有意让耿况的长子建威大将军耿弇担任总攻主将。由于当时耿况手握重兵，雄踞上谷，刘秀很不放心，担心他变成第二个彭宠。虽然他的次子耿国早在年初就入侍洛阳做了人质，可刘秀还是担心有后患，决定改封耿况为隃麋侯，并令耿家举族召到洛阳定居，从此耿家成了洛阳最大的贵戚豪门之一。
　　耿况有六个儿子：耿弇、耿国、耿舒、耿广、耿×、耿霸。建武十二年，耿况病逝后，长子耿弇本应继承爵位，但他早在建武二年就被定封好畤侯，隃麋侯本应由他的二弟、驸马都尉耿国继承。可耿国死活不肯，硬是要把侯爵的继承权让给六弟耿霸。刘秀很惊讶，忙问其故，耿国上奏说：“耿霸是小臣的最幼弟，先父晚年最喜他。只有让耿霸继承爵位，这才最符合先父的遗愿！”刘秀被感动了，同意让耿霸嗣了爵，故而耿国没有获得爵位。
　　耿国就是现在上奏的这位谒者仆射耿秉的父亲。永平元年，耿国病逝，父亲没有给他留下爵位，耿秉的心情很是有些失落。他只能从最基层做起，先到朝中做了一个小小的郎官。
　　耿秉身材高大魁伟，腰带八围，模样很像东平王刘苍。他富于才略，博闻强记，长于文墨，而且精通兵法。平时公务之余，耿秉特别喜欢研究兵书，总是梦想着有一天能够驰骋沙场。在耿秉的心目中，最佩服的不是父亲耿国，而是大伯父耿弇。当时的人夸奖军人勇猛善战时，总爱用“吴、耿之勇”来比喻，“吴”是指前大司马、广平侯吴汉，“耿”就指的是建威大将军、好畤侯耿弇！耿秉对于耿弇昔日的辉煌业绩神往不已，他也决心要用自己的业绩续写耿氏家族新的辉煌！
　　为了能够立功封侯，名垂青史，耿秉的心里憋足了气，时刻准备要和匈奴人干上一场。他在担任郎官期间从来不甘寂寞，多次向刘庄上奏议论边事。耿秉的建议屡中刘庄的下怀，剿灭匈奴是武帝那样的雄材伟略之君都没能完成的任务。先帝刘秀虽有不亚武帝的雄才大略，但因开国时条件太困难也没有完成。到了器宇才能远远不如上述两位的皇帝刘庄手上，他能行吗？
　　永平初年，虽然耿秉不断地上奏，刘庄也频频召见他。但刘庄却从来只是耐心地听耿秉，却始终不动窝。耿秉哪里晓得，刘秀临终时专门叮嘱过刘庄，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对外用兵，尤其是不得对匈奴用兵！王莽当年扰乱北边，酿成三十年不治的大乱，教训真是太深刻了。故而，刘庄只能是暗地里表示支持，始终没有明确表态，更谈不上动真格的了。耿秉虽然满怀一腔热血，也只能是纸上谈兵罢了。
　　几年后，国家富足，中原民气恢复的也差不多了。刘庄开始有了想法，就将耿秉拔擢为谒者仆射，多次向他垂询出兵方略。耿秉说的慷慨激昂，惕巳横流，刘庄听得如醉如痴，从此对耿秉更为信赖。为了历练耿秉，同时也是为了让他当个好参谋，耿秉虽是个六百石的谒者仆射，但刘庄每次召集高级御前会议，都要让耿秉参加。关于边境问题的处理，刘庄总要征求耿秉的意见，而耿秉每每能提出善策，深得刘庄之心。
　　到了永平十五年（西元七十二年）四月，耿秉再次上书请求攻打北匈奴。这次耿秉的上书，已经不知是他第几次请战了。
　　耿秉在奏疏中说：“而今中原富庶，健儿骁勇，粮秣充足，正是北击匈奴的大好时机！小臣耿秉不才，情愿为陛下驱驰疆场效力！如若不胜，小臣甘愿领罪！”他在奏本中还说：“历代的中原王朝，为何花费了巨额军费屡次征讨漠北，但最终还是边陲不宁？以小臣看来，匈奴的存在是主要原因！只要匈奴存在一天，中原就一天不得安生！小臣认为，战争的目的就是要消灭战争，陛下应痛下决心，出兵剿灭匈奴，勿要给子孙留下后患！以战去战，这才是盛王之道！陛下如能完成如此恢宏大业，必将名垂青史，万代景仰！”
　　看了这封奏章，刘庄也是心潮澎湃，终于下定了决心。为了慎重起见，他颁下诏书，决定就军事问题开展一次讨论。他在诏书中说，显亲侯窦固长期追随伯父窦融，久在河西，熟悉边疆事务，经验丰富，可以担当讨论的主持人。又令耿秉与太仆祭肜、虎贲中郎将马廖、下博侯刘张、好畤侯耿忠等人共同会商。
　　得到这个消息，耿秉真是欣喜若狂！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9-7-4 22:38:23

　　（六）独角之戏
　　
　　永平十五年（西元七十二年）四月，刘庄将耿秉、窦固、祭肜、马廖、刘张、耿忠等人召到御前，令他们各陈己见。
　　好畤侯耿忠是耿弇的嫡长子，也是耿氏家族的掌门人，他本来最有发言权。但此人比较平庸，远无其父的才器，在会上竟不能献一策。而雄心勃勃的耿秉，则当仁不让地成了这个会商的主角。
　　在刘庄以及众人的注视下，耿秉胸有成竹地慷慨陈词：“从前，匈奴仗恃着周边有诸多渔猎部落的援助以及小国的依附，势力极大，故而我们无法彻底制服他们。孝武皇帝在位时，毅然出兵西向，一举拿下河西的武威、酒泉、张掖、敦煌四郡之地以及居延、朔方两郡。从此，匈奴失去了最富饶的养兵之地！河西诸郡的存在，犹如一柄长剑，斩断了匈奴人与临洮、湟水一带羌、胡诸部的联系，故而匈奴人的势力范围只剩下西域诸国。此后，西域诸国也曾依附了我大汉，朝廷在西边设立了西域都护，威震西陲。到了后来，呼韩邪单于为大势所趋率部南来归附，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耿秉一席话分析的入情入理，说的刘庄与大家频频点头。耿秉又说：“如今的南匈奴单于率本部屯驻在汉地，情形与当年的呼韩邪单于很相似。但是，区别在于眼下西域诸国尚未臣服，而北匈奴也没有立即大举南下。小臣以为，这正是出兵的最好时机！我军应先取白山，夺取伊吾，然后再攻击车师。完成了这些任务后，可派使者联合乌孙诸国，完成对匈奴的战略包围。这样一来，匈奴的右臂就被我彻底切断。此外，在伊吾还有一支属于匈奴南呼衍部落的军队，如果再将这股力量打垮，又相当于折断了匈奴的左角！要是办到这些，我军就可以长驱北上，犁庭扫穴了！”
　　听完耿秉的话，刘庄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他从容地问众人：“诸卿，你们以为耿秉说的如何？”太仆祭肜沉吟道：“陛下！小臣以为耿大人言之有理。不过，如果我军进攻白山，匈奴岂肯坐以待毙？他们必定要发兵驰援。以小臣之见，我军可以采取声东击西之计，先出兵在辽东一带滋事，吸引匈奴主力的注意力，如此我军也好在西线大干！”刘庄大悦，当即表示赞成。
　　永平十五年十二月，刘庄颁诏，任命耿秉为驸马都尉，担任第一方面军主将，骑都尉秦彭为副将；窦固为奉车都尉，担任第二方面军主将，好畤侯耿忠副之。刘庄还特别授权耿秉、窦固二人，可以在衙门里设置从事、司马等属官，所有随军出战官员可以自行招募，事先不必请示。领命之后，耿秉、窦固二人分别带着各自的下属以及部队，浩浩荡荡地开出了广阳门，前往凉州屯扎去了。
　　久违的大战就要开始了！金戈铁马的辉煌岁月，又要来临了！
　　永平十六年（西元七十三年）二月，耿秉、窦固上奏刘庄，一切准备停当，请陛下颁诏出师！刘庄览奏，立即颁诏各路汉军全线出击！
　　旌旗猎猎，战马嘶鸣，各路汉军接到洛阳方面的飞马传诏，立即在边境地区开始了大规模的运动。
　　西北方面，奉车都尉窦固、好畤侯耿忠率酒泉、敦煌、张掖三郡郡兵以及卢水岸边的羌胡部队，总计共一万二千骑兵，出酒泉塞，目标是北匈奴呼衍王；驸马都尉耿秉、骑都尉秦彭率领由武威、陇西、天水三郡招募的勇士及羌胡部队，总计一万骑兵，北出张掖、居延塞，袭击目标是北匈奴匈林王；
　　在正西方面，太仆卿祭肜、度辽将军吴棠亲率河东、河西的羌人、杂胡部落以及南匈奴军队组成联军，总共调集一万一千名骑兵，出高阙塞，目标是涿邪山的匈奴守军；
　　正北以及东北方面，骑都尉来苗、护乌桓校尉文穆率领太原、雁门、代郡、上谷、渔阳、右北平、定襄等七郡郡兵以及乌桓、鲜卑部队，总共一万一千骑兵，北出平城塞。
　　耿秉、窦固两路是汉军的主力，总计二万三千名精锐骑兵！祭肜与来苗这两路则是打配合的偏师，主要是起战略牵制作用。
　　这次，刘庄出动了三路大军，总计四万五千名骑兵，同时向着正北方向的匈奴人猛冲了过去！
　　先说窦固和耿忠。二人率军抵达天山（今蒙古杭爱山），一举击溃北匈奴呼衍王，斩杀一千余人。北匈奴人大溃，一路西窜，汉军穷追不舍，一直追到蒲类海（今新疆巴里坤湖）。匈奴人调头南逃，窜入了伊吾卢（今新疆哈密）地区。汉军风驰电掣地追到，双方再次展开大战，匈奴又败，全军覆没。从此，伊吾卢、蒲类海一线的匈奴势力被彻底肃清，窦固上奏刘庄报捷。刘庄颁诏在此地设置宜禾都尉，并命令窦固在伊吾卢城周边留下将士开荒屯田。
　　与窦固、耿忠相比，驸马都尉耿秉、骑都尉秦彭以及骑都尉来苗、护乌桓校尉文穆这两路的进展不大。他们率部负责进攻北匈奴匈林王，在分道横越大漠六百里之后，终于在三木楼山会师。到了这里，却发现空无一人，匈奴人早就闻讯跑光了！耿秉、秦彭所得甚微，只好班师南归。骑都尉来苗、护乌桓校尉文穆率军北上杀到匈河畔，北匈奴部众也早就跑了，也是一个匈奴兵的影子都没见到就回来了。
　　最倒霉的是太仆祭肜，与耿秉、来苗一样，他不但没见到一个敌人，反倒上当受骗，犯下了大罪。
　　祭肜与南匈奴部左贤王挛鞮信一向不合，积怨很深。两人这次在一起搭班子，岂能有好事？这次他们的出发地是高阙塞（在今内蒙古巴彦淖尔境内），任务是夺取涿邪山，消灭山下的匈奴军队。涿邪山即今蒙古的戈壁阿尔泰山。祭肜对道路不熟，就令挛鞮信率部在前面带路。可大军出发刚走了九百余里，遇到一座空无一人的荒凉小山，挛鞮信就不愿继续前进了。他对祭肜撒谎说：“大人！这就是涿邪山，北虏早就跑光了！”祭肜在大漠中转圈转的有些晕头转向，竟然相信了他的鬼话，下令全军班师返回驻地。
　　回到高阙要塞之后，挛鞮信却指使人散步流言，诬陷太仆祭肜、度辽将军吴棠犯有率军逗留、畏缩不前之罪。消息传到刘庄的耳朵里，他大发雷霆，下令将二人逮捕入狱。吴棠几乎被论罪处死，后因他故侥幸得免。祭肜也很幸运，只因先前在辽东太守任上的旧勋而被免罪。
　　祭肜一辈子精明强干，临老却做了如此窝囊的一件事，心中懊悔不已。他因为这个过失，此前的功劳一笔勾销，还丢掉了官位，这口恶气，他如何咽得下？加之在狱中又遭了罪，回家后就当即病倒了。没几天就奄奄一息，临终前，他对儿子祭逢说：“我祭肜深受国家厚恩，这次却上当受骗，未能完成使命，真是惭愧啊！根据我祭家的祖训，不可无功而受禄。我死之后，圣上如有恩赏，你一件也不许接受！必须把要那些赏赐之物全部登记上缴，然后你去到兵营里去投军，在阵前为国家效死，如此方称我心！”
　　祭肜死后，祭逢上书朝廷，一一陈述父亲遗言。刘庄一向器重祭肜，这次在气头上处置了他，心里也颇为懊悔。他本想把祭肜放回去休息几天，等他身体好些了再用，谁知竟然得到了他的死讯！刘庄看了祭肜的遗言，大为震惊，叹气说：“唉！这都是朕的错啊！多好的一个老臣，真是太可惜了！”此后很长时间，刘庄只要一想起此事，总会叹息良久。乌桓、鲜卑部落得到祭肜的死讯，仰天大哭，断发刺面，以示哀悼。后来，乌桓、鲜卑每次派使者到京城来朝见天子，总要去祭肜的坟墓哭拜，犹如祭祀亲生父母一般。辽东郡官民还为祭肜建立了祠庙，每年四季都要祭祀。
　　刘庄发动的第一次对匈奴战争，就这样不太体面地收场。在这次永平朝前所未有的大规模战役中，三路主将中唯有奉车都尉窦固一人立功，刘庄将其擢升为特进，以示褒扬。对于耿秉，刘庄还是信任的，他汲取了对待祭肜的教许，对耿秉不赏赐也不责罚。
　　窦固升了官，继续坐镇凉州主持军务。按照耿秉此前制定的计划，刘庄令窦固派出使者去乌孙王国，一举挖掉匈奴在西域的根基！窦固接到刘庄的指令，有些犯愁，该派谁去呢？他坐在帐中问诸将：“何人愿去担当此任？”
　　突然，帐下一员小将挺身而出，朗声奏道：“窦大人，末将班超愿往！”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9-7-11 21:53:56

　　（七）投笔从戎
　　
　　班超不是还在学校读书吗？却怎么突然跑到军营里来了？
　　原来，班超之所以千里迢迢地去投军，一是因为他久怀大志；二是生活所迫。班彪死后，他给家里没有留下多少积蓄。其妻带着班固、班超等几个儿女生活的紧巴巴的，日子过的很是艰辛。班超少年时即胸怀大志，不计纤介小事。他在家中孝顺母亲，尊敬兄长。由于家里太穷，为了生活下去，他很小的时候就要下地干活，十几年来，他辛苦操劳，从不以劳动为耻。班超聪明好学，趁着劳动的间隙，也读了不少历史典籍。
　　几年后，家里的日子稍微宽裕一些了，班超也到了洛阳读书求学，成了一名在校的儒生。他虽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却很有胆气，做事很勇敢。在永平五年（西元六十二年）班固私修国史遭人揭发的大难中，班超以超人的勇气诣阙上书，奇迹般地救下了兄长的性命。班固此番不但大难不死，而且因祸得福，居然成了朝廷里的校书郎，后来又当上了兰台令史。
　　班家终于有起色了，班超欣喜若狂，连忙搀扶着母亲带着家当从老家搬到了洛阳。但是，班固的那点薪水哪里够用？能维持住日常吃喝就不错了。班超还要上学，没有钱怎么行？为了多赚点钱，班超常为官府抄书挣钱来养家。抄书可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当时纸还没有发明，一切文字都要写在粗厚笨重的竹简上。为了防止虫蛀，竹简还必须先烤的非常干燥才能写。这个工作极耗精力，班超干了几年，由于日夜操劳，累的腰酸腿痛，时常感到头晕眼花。
　　有一天，班超抄着抄着，实在干不动了，他愤愤地掷笔于地，叹道：“身为男儿丈夫，就算没有大的才略，也应如傅介子、张骞一般在异地他乡为国立功，最后也能落得一个加官封侯！岂能如此长久地在笔砚之间忙着做苦工呢？”旁边的工友们都嘲笑他：“班超，别吹牛了！你一个小小的抄书员，还想封侯拜将？做梦去吧！”班超瞪了他们一眼，自负地道：“尔等这些庸碌之辈，岂知壮士之志！”说完，班超抛了活计，竟跑回家休息去了。
　　一天，班超跑到一个著名的相师家中，开口问道：“先生！您看我将来的前途怎么样？能做到什么官？”相师问：“你是做什么的？”班超答道：“在下不过是一个儒生，平日给人抄写文书为生。”相师道：“小伙子！我看你的面向不凡啊！你绝非池中物，只要假以机缘，定能做成惊天大事！”班超大喜，忙问：“先生！此话当真？我真有这个命吗？”相师道：“不过，眼下你的时运未到，尚需历练。如果你想封侯拜将、光宗耀祖的话，还是要到万里之外立军功才能封侯！”班超道：“万里之外？”相师仔细端详了他的面容，郑重地说：“没错！小伙子！你容貌奇伟，绝非凡人。你生得方面大耳、燕颔虎颈，犹如一头老虎长着燕子一样的翅膀，这是要飞翔着找肉吃之相，意味着万里之外封侯啊！”班超大喜，完全相信了相师的话，欢天喜地的回家去了。
　　过了些日子，班超的好运还真的来了！
　　一天，皇帝刘庄不知动了哪根神经，望着在身边侍立的班固，突然间问起了班固的家境，他若有所思地缓缓发问：“班卿！朕好像记得你有个弟弟班超，他如今在做什么？”班固不知刘庄此言是何用意，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刘庄的脾气他是知道的，欺君是要被治罪的。他脑袋有些发懵，躬下身子老老实实地奏道：“陛下！只因小臣家里太穷，臣弟班超也没有做官，眼下只好给官府抄写文书，赚点钱养活老母。”刘庄听了嗟叹不已，似乎有点同情班家，竟当即传诏拔擢班超也去兰台做令史。班超做官之后，班家的景况好了很多。的确，两个男人做官养家，还愁养活不起老母吗？贫困已久的班家终于看到了希望，班母为此开心的合不拢嘴，全家上下都很高兴。
　　然而好景不长，在刘庄的眼皮子底下当差可不是那么好混的。要是稍不留神，不但要挨板子，弄不好还要卷铺盖走人。班超从未有过任何做官经验，难免捅出漏子。一次，他因工作出错被刘庄叱责了一顿，竟然落了一个撤职回家的结果。班超回家之后，心情当然更是郁闷。无奈之下，他只能靠着大哥班固的薪水勉强活着，但这种依人为生的日子班超实在难以接受。他时常对着苍天发问：“老天爷，你为何对我班仲升如此不公？难道说我班超竟不如朝中那些庸碌之辈吗？”
　　抱怨归抱怨，现实还是现实。时运不到，班超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白搭！如今之际，班超又有什么办法，还是那句古话：忍！
　　苦苦地熬了几年后，班超终于得到了一个难得的机会。永平十六年二月，奉车都尉窦固奉诏，在各地招募士兵、军官。班超得到这个消息，二话不说就去报名投军。窦固见班超有些文化，以前还做过官，就封他了一个假司马（代理司马，下级军官）。班超兴奋不已，当即辞别了老母、兄长，跟着大部队踏上了西征之路。
　　班超作战极为勇猛，在伊吾国、蒲类海等几次战役中，班超率部奋勇拼杀，多有斩获，立下了不小的军功。成绩报到窦固帐中，窦固大悦，连连称赞：“班超这小子，还是有两下子的，真能干！”
　　永平十六年夏，窦固正在为出使乌孙的使者人选发愁时，班超挺身而出，表示他愿意去。窦固大喜，就让他与从事郭恂一道出使西域。
　　班超此时新立了功，意气风发，接受了任务之后，他丝毫没有怠慢停留，稍事收拾了一下，马上就和郭恂一道上路了。
　　谁也没想到，班超这个小牛犊这次竟一鸣惊人，成了天下瞩目的风云人物！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9-7-11 21:55:47

　　（八）智诛胡使
　　
　　永平十六年夏，假司马班超、从事郭恂带着几十名随从，经过千里跋涉，终于抵达了鄯善国。国王一听说汉朝使者驾到，很是惊讶：快四十年都没见汉朝使者来访了！既是天朝贵客，又是多年不来的稀客，鄯善国王岂敢怠慢？急忙下令下面用最高的礼遇接待他们，好酒好菜，美女歌舞，锦屋裘被，待如上宾。
　　住了一些日子，班超觉得有点不对了，酒菜质量明显也不如以前的好了，以前随叫随到的侍者们也一连几天都不见踪影了。班超连忙把身边的随从们集合起来，对他们说：“最近几天，你们觉没觉得鄯善国王的态度有些变化？似乎对我们有点冷淡了啊！”有个部下禀道：“大人！胡人历来行事无常，以我来看，好像很正常吧？”班超想了想，沉吟道：“不！我看他们肯定有事情瞒着我们。”突然之间，他心头一惊，对众人道：“难道是匈奴使者也来到这里了？”众人也是很吃惊。班超联想到近日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作出了大胆的推断：“诸位！我敢肯定，肯定是匈奴使者也到了！如果连这点伎俩都看不出来，我等就要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班超派人去召胡人侍者，将剑按在他的脖子上，厉声恐吓道：“你这该死的奴才！匈奴使者已经来了几天，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们如今在什么地方？”胡人侍者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哀告：“大人饶命！我说实话，的确是匈奴使者来了。他们到这里已经整整三天了，就在距离此地三十里宿营！小人说的句句是实话，大人饶命！”
　　班超哈哈大笑，下令随从们把这个侍者嘴巴用布堵住捆起来关进小黑屋里，然后将全体属员三十六人召集起来饮酒。
　　酒至半酣，班超慨然道：“诸位！你们跟着本官出来，真是辛苦了！我等同在绝远荒域，关山万里，如今北匈奴使者才来了三天，鄯善王就这样对待我们了！要是匈奴使者令他把我们抓起来杀掉或者送给匈奴，只怕我们这把骨头就要喂给豺狼了！诸位说说，我们该怎么办？”部下激愤不已，异口同声道：“如今我等大难临头，同处危亡之地，我等愿与司马大人同生共死！”
　　班超见人心可用，心中大喜。他对众人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唯一的办法，只有乘夜以火攻奇袭匈奴人的营地！月高夜黑，他们不知我们到底有多少人马，必定惊恐失措，这样便可将他们一网打尽。只要除掉了北匈奴的使者，那么鄯善人就会胆战心惊，我们就算是大功告成了！”众人大悦，连连称赞：“司马大人妙计！”突然，有个人站出来说：“司马大人，您的计策虽妙，可这事您还没跟郭从事说呢？要不要跟他商量一下再定？再说了，没有朝廷的指令，擅动了刀兵，朝廷岂不要怪罪您？一旦失败，惹出事端，只怕是性命难保啊！”众人听了，又开始动摇起来，都说：“司马大人！您还是与郭从事先说说再动手也不迟啊！”班超闻言，勃然大怒：“诸位！我们命运危在旦夕！如果迟疑不决，怕是大家都得死！郭恂不过是一平庸小吏，岂足图大事！据我对他的了解，此人一向胆小如鼠，如果把这事告诉他，他肯定要吓得尿裤子！临事不决，只怕会走漏消息。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死的就没名堂了。获罪而死，岂是英雄！”众人被班超的勇气感动，纷纷说道：“大人言之有理！我等愿听大人将令！”
　　刚一入夜，班超便亲率三十六人带着兵器、火种潜出馆驿，飞奔直驱北匈奴使者的营地。当时正好大风呼啸，班超令十人持鼓，躲到匈奴人的帐房后面，叮嘱道：“只要看见火起，就要一齐擂鼓呐喊！”班超又令其余的二十六人全都手持刀剑弓弩，埋伏在帐门两侧。
　　安顿完毕，班超下令顺风放火，火借风势，匈奴人的营地顿时化为一片火海。大火一起，帐房前后鼓声齐鸣，杀声震耳。匈奴人大惊，不知外面来了多少兵马，营中顿时大乱。
　　班超手持砍刀冲入，亲手格杀三人。他的部下见他如此神勇，也纷纷操起武器冲了上去，将北匈奴使者及随从三十余人全部杀死。其余约一百人由于来不及逃出，全部被大火烧死！
　　这场奇袭，做的干净利落，班超及手下毫发未损，就将匈奴使者团全部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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