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风云——战国人物之伍员卷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8-3-11 12:39:04

　　老者说，起来吧，孩子，算是机缘凑巧，老夫就收了你这徒弟了。
　　
　　谢师父。古冶子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方才爬起来，倚在老者边上坐下。
　　
　　既入了师门，古冶子的父亲用袖子摸了摸脸上的血迹，说，就得记住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好生侍侯师父，切不可生怠慢懒惰的心。
　　
　　哪里会呢？少年古冶子在历史的风尘里憨厚的笑了，露出一嘴白牙，愈发显得脸黑了。
　　
　　老者从古冶子手里要过连弩，说，徒儿，你知道这物件叫个啥嘛？
　　
　　回师父，古冶子说，不知道。
　　
　　这叫连弩，老者说，比弓箭的威力大得多，因为它一次能连发三箭，方才你也看到了，就在那虎扑倒你一眨眼的工夫，我三箭连发，顷刻间射死了那虎。
　　
　　徒儿明白，果是力大快捷，古冶子说，今个算是开了眼了。
　　
　　山野之人，孤陋寡闻，不知道这物件的来历，古冶子的父亲说，劳烦老人家教诲，好让孩子长个见识。
　　
　　说来话长，老者说，老夫听先父说，弩是从弓演化而来的，弓是弹弓演化而来的，弹弓是黄帝时期的孝子研发的。有一首歌谣是这么唱的，断竹，续竹，飞土，逐肉。因古时的民众都较朴实，饿了就吃些野果和禽兽，渴了就喝点泉水与露珠，死了就裹着茅草扔到荒野，有个孝子不忍心死去的父母被禽兽吃了，就做成弹弓守候在父母的尸体旁，见禽兽来了，就用弹弓轰撵。后来到了神农氏时期，烤弯桃木以为弓，削尖檀木以为矢，就有了弓箭，用以征伐四方。到了后世，有个叫弧父的，自幼习用弓矢，百步穿杨，箭无虚发，终于修成一代宗师。后来弧父把箭术传给了后羿，后羿传于逢蒙，逢蒙传于琴氏，琴氏传于楚国，箭术薪火传承，正统却在楚国。老夫的祖先授业于楚，后迁至此山隐居，掐指算来，已历五世。父辈把箭术发扬光大，以弩代弓，以成连发之势，故而有了连弩。老夫到了这把年岁，因无后人，连弩故无传人，眼看连弩之法就要失传，今日巧遇，算是给世代传承的箭术找了个传人。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8-3-18 21:32:23

　　古冶子的父亲听老者一说，那伤痕累累的脸笑得仿佛晚霞中被血色涂抹过皱褶的花，说，孩子，你用心习练，切勿辜负师父的重托。
　　
　　父亲放心，古冶子说，等孩儿练成连弩之法，就不受狮子老虎的欺负了。古冶子冲着老者重重的叩首，说，师父在上，徒儿会把您老的教诲铭记在心。
　　
　　徒儿只管习练，一旦功成，管叫弩之所指，鸟不及飞，兽不及逃，人不及防。老者说。
　　
　　长话短说，老者来到古冶子家中，用心传授连弩之法，半载过后，古冶子尽得精髓，老者却一病仙去，古冶子披麻戴孝葬了师父，留下一段师徒结缘的佳话仿佛奇异的化石在历史的河床里熠熠发光。
　　
　　后来古冶子的弩法到处传扬，拜师学艺之众络绎不绝，古冶子访到楚人陈音收为传人，算是告慰了师父的在天之灵。
　　
　　后来陈音隐居越国，在越王勾践伐吴之际把弩法传给了越军，助越灭了吴，算是替师父报了杀身之仇。
　　
　　古冶子的弩法在传说中如日中天，庆忌慕名而来，两人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从此古冶子告别寂寞丛林，踏入王城繁华，脱去猎人的外衣而成大内高手，开启了与庆忌患难与共的路径。从结连郑卫的行动付诸实施始，古冶子与庆忌及八百禁卫军就淹没在王朝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而不能自拔，但谁都没觉悟到，到郑卫去是调虎离山的惊天骗局，郑卫之行是布满急流险滩的危险航行，生命之舟只要离开王城就注定了触礁而没的结局。
　　
　　等埋伏在王城的卧底来到卫国艾城把“饭局门”事变捎给庆忌的当口，庆忌正在酣然沉睡，古冶子先听惊魂，迫不及待的叫醒了庆忌，庆忌一觉醒来发觉他的奶酪被动了，他成了无“洞”可归的流浪鼠。
　　
　　庆忌与古冶子抱头痛哭，两个顶天立地的热血汉子违背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准则演绎了“哭泣门”事件，这与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褒姒的倾国一笑相映成趣，成为有周八百年最不可磨灭的表情记忆。
　　
　　庆忌抬起衣袖擦干泪痕，对古冶子说，好了，哭也哭过了，不哭了。兄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得自寻出路了，凭你一身无敌的功夫，博得一生功名富贵易如反掌。可我庆忌如今沦落到国破家亡的地步了，从今后只有复仇的路可走，这是一条不归路，好歹结识一场，我不能眼看着你跟着我往火坑里跳。
　　
　　殿下此言让我无地自容，古冶子说，刀山火海我誓死追随殿下左右，杀了乱臣贼子，夺了河山社稷，告慰先王在天之灵，才是正道。
　　
　　难得兄弟的豪气，庆忌说，那就让咱把脑袋挽在裤腰带上开始干吧，反正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复仇的剑出鞘了，但究竟刺向谁却显得扑朔迷离，因为这是向一个在宫廷政变中诞生的崭新王朝复仇，譬如夸父逐日的奔跑，譬如飞蛾扑火的飞翔，结局在两可之间。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8-3-18 21:33:39

　　愤怒的闸门一旦开启，复仇的脚步就注定不可阻挡，即便是粉身碎骨的结局如同巨蟒一般张开血盆大口盘伏在时光隧道前头等待着吞噬的到来，那被仇恨铆足了劲的步伐被惯性接管同样无法停顿。后来的事实证明，复仇的故事事先就被涂抹上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色调，仿佛西坠的落日不可避免的被暮色吞没，宛如凄艳的挽歌无法绕开一去不复返的坎。
　　
　　复仇是从委托开始前戏的，庆忌指派古冶子坐镇中军调兵遣将，让古冶子派遣精明强壮的士卒前往六、灊，联络盖余、烛庸。
　　
　　庆忌说，让士卒乔装打扮混进盖余、烛庸军中，告诫盖余、烛庸勿与敌军纠缠，集中兵力，攻其薄弱，撕破防线，突出包围，前来聚义；再命人潜回梅里密见延陵季子，刺探政变的真相，商量对策，以讨逆贼
　　
　　古冶子说，联络延陵季子、盖余、烛庸共举义旗，确是当务之急，只是此等大事理应由殿下居中调度，冲锋陷阵才是我该做的。
　　
　　兄弟所言极是，只是我须回国一探究竟，否则哪能心甘？庆忌说，你我一体，由你来镇守艾城我放心。你得随时提防姬光老贼的突然袭击，但老贼立足未稳，不会轻举妄动，大举来犯。关键得防住老贼的渗透，切不可轻易招纳人手，漏洞一开，老贼的卧底就会象苍蝇一般飞进来，堵都堵不住，到那时颠覆就变得不可避免。再者，得封锁消息，防止老贼在士卒的家眷耍花招，军心一乱，势如累卵，不可不防。一旦失了立足之地，后果不堪设想。
　　
　　殿下不须过虑，艾城虽算不上铜墙铁壁，但八百虎狼之师确是刀枪不入，自然料定老贼不敢劳师远征，不管是偷袭，无论是骚扰，足以应付得了，所谓攻则不足，守则有余。古冶子说，只是殿下回国则显多余，事情已然明了，枝枝节节的事情，派人回去向延陵季子一打听，不就啥都明白了。回国实是身涉险境，龙潭虎穴深不可测，殿下，带多少人手都是个少，人手再多，毕竟多不过一国的军队，万一有个闪失，复国就是个空了。
　　
　　理是这个理儿，不回去显得我做了缩头乌龟。想我庆忌纵横天下，困得住我的人怕是没生出来呢，我只带十八铁骑杀回去，探明究竟一准回来，我非得趟趟老贼有多深的水。庆忌说。
　　
　　翌日巳时，庆忌率领十八铁骑雁字排开，春日的阳光绚丽多彩的照在盛装武士的盔甲上闪亮着耀眼的光，院子里柳叶鹅黄一派姹紫嫣红。
　　古冶子端起桌案上的大碗酒依次递给庆忌与十八勇士，自己端起一碗酒恭敬的对着即将出征的精悍之师说，酒壮英雄胆，诸位护卫殿下凯旋，再行洗尘。
　　
　　庆忌与十八勇士端起酒一饮而尽，牵过骏马鱼贯而出，古冶子对庆忌一抱拳，说，殿下保重。
　　
　　兄弟保重，等我回来。庆忌在明媚的春光里和十八勇士跨上战马，绝尘而去。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8-3-18 21:34:37

　　吴王阖闾锁定庆忌的眼神保持着目不转睛的专注与警惕，因庆忌让他如鲠在喉，必先去之而后快。他召伍员与夫概到王庭来，开宗明义的说，刺僚之事，全赖子胥智谋，专诸一击得手，寡人得了天下。今庆忌不除，犹王僚未死，寡人寝食难安，子胥必出妙计为寡人除之。
　　
　　臣与大王图谋王僚于密室之中，伍员说，再图其子，恐非皇天所佑。
　　
　　铲草除根，除恶务尽。昔日武王伐纣，诛了纣王，后纣王之子武庚作乱，复杀之，让微子承继殷朝的祭祀，圣人并不以为过。皇天既已唾弃王僚，就须上承天意，下应民心，替天行道，除去庆忌。庆忌若在，譬如养虎，国不得安，民不得宁。子胥乃大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难道会以小不忍而酿成大祸？阖闾循循善诱的开导着。
　　
　　大王以为此事该当如何？伍员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问。
　　
　　此事极易，再得一专诸就可了结。阖闾成竹在胸的说，子胥遍访天下智勇之士已非一日，寡人即位后，即授予您结交死士专权，开了养士的先河，子胥门下藏龙卧虎，再荐一专诸，当易如反掌。
　　
　　伍员沉吟不语，半晌过后，长跪着说，回大王，臣以为庆忌之事不必再费周折，为一庆忌死一国士不值，不如留存一国士伐楚。庆忌心高骨傲，艺高人胆大，全不把天下勇士撇在眼里，王僚一死，他必回国，否则为人耻笑。只须盯住庆忌，算准归期，在国境边上埋伏一旅之师围猎，必射杀之。
　　
　　妙，阖闾开怀大笑的说，妙计。夫概领三千精锐，备好强弓硬弩迎庆忌返国，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夫概唱了个大诺，转身出了王庭，点齐兵将，浩浩荡荡的杀奔吴国西部边关。
　　
　　一场对决，一场排名榜首的勇士的对决即将激情上演。一方是庆忌，另一方是夫概，庆忌率十八武士，夫概引三千精锐，以复仇的熊熊火焰撞击王朝的无情剿杀。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8-4-1 22:13:56

　　夫概到了指定区域以逸待劳的张开了网，仿佛捕鸟一样小心翼翼生怕打草惊蛇。庆忌的行踪裸露在探子的视野里毫无隐私可言，夫概对庆忌的行程了然于心，庆忌的临近，让夫概有了种眼看着飞鸟试探着走进网下一般的感觉，拉着绳子的手象捧满颤栗似的有了不停的抖动，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旷野在崇山峻岭之间展开，蜿蜒的官道仿佛是旷野上一道刀痕，如同身经百战的将军的脸，平添了几许沧桑。
　　
　　庆忌和十八武士如同旋风一般飞奔而来，扬起的烟尘从官道尽头嚣张的弥漫。
　　
　　夫概在战车上挺戟站立，耀武扬威的身影背后，无懈可击的锋矢阵摆好射击的姿态。
　　
　　惊天碰撞一触即发。
　　
　　因为奔跑嘎然而止。
　　
　　庆忌手勒马缰被紧急叫停撞了一下腰，口中发出的吁声在旷野上更象一声无奈的叹息，他从夫概凶神恶煞一般的站立和锋矢阵锋芒毕露的杀气中觉察到了姬光剿杀他的迫不急待。
　　
　　不均衡的对阵在旷野上排开。
　　
　　夫概戟指庆忌以成者王侯对败者寇的揶揄语调得意洋洋的说，贤侄，一路辛苦。
　　
　　庆忌傲然睥睨的说，是姬光逆贼谋害了我的父王？你带兵阻我去路，意欲助纣为虐？
　　
　　都是老黄历了，你咋个才知道？看来你的消息是闭塞了点，难怪，此一时，彼一时。跟你实话说了吧，虽说王僚窃国，罪不容诛，但却是被毒蜘蛛蜇中，中毒身亡，与王兄无干无涉。如若非说是谁害了他，那是他逆了天，天不容他，才让毒蜘蛛要了他的命一命呜呼的。王兄料定你回来会扑风捉影，颠倒是非，诬陷栽赃，更少不了惹事生非，就让我在边境上候你，好生劝你。到那山砍那山的柴，识时务者为俊杰，再不敢逆天而为了。十八对三千，输赢已定，想生事也由不得你了。孩子，看开点，下马投降吧，省得动起手来伤了和气。夫概用猫捉耗子一般爆棚的信心底气十足的说。
　　
　　鬼都不信王宫里会有毒蜘蛛，庆忌说，废话少说，有种就放马过来吧，量你也不敢单挑。
　　
　　犯得着费力气陪你玩小孩子的把戏？自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我成全了你。夫概一使眼色，御者调转马头一个转弯就往锋矢阵里钻。
　　
　　庆忌跃马舞剑，和十八骑如同一股旋风朝夫概冲去。
　　
　　锋矢阵开，让夫概钻进阵里。但等到强行关闭阵势的电光火石的刹那，前沿阵地却被庆忌和十八骑冲击得七零八落。
　　
　　强悍的撞击到底被闭合的锋矢阵挡在阵前，如同铺天盖地的蝗虫一般密集的箭矢从天而降，和飞扬跋扈的尘土一起肆虐，针尖对锋芒的较量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历史的天空。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8-4-7 12:42:00

攻击象昙花绚丽的开放过后的枯萎一般迅疾，集群的箭矢仿佛萧瑟的晚秋，闪烁着夺命的寒光呼啸而来，让冲锋不寒而栗，无疾而终。十八勇士腾挪闪跃宛如舞动的精灵，竭力避免与箭矢亲密接触，在反复的躲闪中耗尽精气，如同刺猬一般倒落尘埃。庆忌的剑舞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箭矢被阻，飘然落地。 
　　 
　　防则力竭，攻则有心无力。 
　　 
　　胜负不可逆转。 
　　 
　　唯有跑起来，才有机会，才可逆转原本不可逆转的乾坤。 
　　 
　　庆忌拨转马头与嘎然而止的奔跑重续前缘。 
　　 
　　锋矢阵措手不及，因为锋矢阵是防守而非进攻的阵势。 
　　 
　　夫概挥戟驱车，威风凛凛的率领三千精锐追击。 
　　 
　　长途跋涉与以逸待劳的差距在缩短追击的距离。 
　　 
　　眼看夫概的马头就要追上庆忌的马尾，庆忌翻身下马，纵身一跃，跃入崇山密林中，古冶子的攀岩之术让庆忌如虎添翼，追击无可奈何的过期失效。夫概慌忙命令弓箭手集矢群射，庆忌施展古冶子传授的挽袖接矢的独门绝技，一一接住，转眼觑得夫概真切，回身撒花，把满手的箭朝夫概撒去，口里大喊，疾。夫概哪里想到咸鱼翻身？猛然之间箭矢如同天女散花一样向他疾射而来，他急忙闪身躲避，但功亏一篑，有那么一只箭象长了眼睛一般射中他的肩臂，他龇牙咧嘴拔去箭矢，撕了衣服包扎，眼睁睁的看着庆忌鬼魅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中，只得卷旗收兵，告诫边境的镇守，严加戒备，而后班师回朝。 
　　 
　　夫概扑通一下子跪在阖闾王座前，说，事情办砸了，让庆忌逃了。 
　　 
　　阖闾走下王座，抚摸着夫概的肩臂，说，跑了就跑了吧，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煮熟了的鸭子是飞不远的。你的肩伤没事吧？ 
　　 
　　没啥大不了的，不过是皮肉伤罢了。夫概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耷拉着头把庆忌逃脱的事极不情愿的说了一遍，生动的注释了羞愧的内涵就是把失败的事说出来给别人听，临了把庆忌的攀岩技术拉过来作了遮羞布，说，庆忌攀岩无人匹敌，比豹子都快，一晃眼的功夫就没了踪影。 
　　 
　　林子大了，啥样的鸟都有。逢此乱世，凡事都不可托大，你得想方设法把他留在你的地盘里，在他下马前杀他个措手不及；一旦流窜到深山密林里，进了他的地盘，你就无能为力了。阖闾谆谆教导一般的说。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8-4-16 16:30:53

　　逃跑更要用实力说话，庆忌的虎口脱险，和伍子胥逃亡生涯都说明了这一点。
　　
　　庆忌惊心动魄的回到向卫国借来的窝，惨败而归的记忆让他潜下心来经营流亡政权，虽说是流亡的，但毕竟是实实在在的政权，是从草根走向庙堂的赌本。但政权一旦流亡，就不可避免的淹没在江湖里，除去政权的等级，涂抹上结拜的色彩。从江湖草野打捞俊杰、组建精英班底是流亡政权首先得考虑的事情，庆忌虽慎之又慎，却无法迈过招兵买马这道坎儿，只得积蓄力量以待天时。
　　
　　江湖的集结让艾城风生水起。
　　
　　但古冶子派出的密探带回的消息让庆忌感到找回失乐园是何等的艰难困苦？
　　
　　从楚国返回的密探说，六、灊两邑是人去楼空，盖余、烛庸去向不明，有人说盖余去了徐国，烛庸奔了钟吾国；有人说盖余、烛庸降了楚国，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沈尹戌、伯郤宛率领的楚军撤了，吴国的军队不见了踪影。
　　
　　从吴国返回的密探说，到了梅里，一打听才知道，季子已归隐封地延陵，不问世事，与国政。等到了延陵见了季子，一问三摇头，问啥都是不置可否，没法子，只得回来复命。
　　
　　后来经过反复探究事情才得以真相大白，王僚是被姬光设计杀害的，伍员是幕后谋主的事实象剥茧抽丝一般凸现出来。庆忌恍然大悟，原来盖余、烛庸伐楚、季子出使晋国以及自己奉命联络郑卫只是伍员设下的连环套，为的是支开了父王身边的护驾之臣，让专诸进鱼弑君。但庆忌对伍员的记亿是靠古冶子的点拨才有了个慨念的拼凑，伍员曾经觐见过他的父王，并被任命为大夫，后被姬光离间，无奈归隐阳山，这一去埋下的祸根多年以后开花结果了，父王最终死于对伍员的拒绝。姬光别有用心的拉拢其实是争夺的开始，悲剧从伍员转身离去的瞬间就被注定了。
　　
　　庆忌仇恨的目光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倾泄在印象模糊的伍员身上，庆忌在心底与伍员狭路相逢。
　　
　　打蛇打七寸，如若把姬光比成毒蛇的话，伍员就是他的七寸，灭了伍员，就等于封了他的眼，挖了他的脑，古冶子说，到时潜师奔袭，大事一举可定，国可复，仇可报。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固然大快人心。但诛伍员谈何容易？庆忌说，伍员武功盖世，谋略过人，非一般人可图谋得了的。
　　
　　我去吧，古冶子说，扮成猎人潜伏在阳山脚下，伍员一出，一箭射杀。伍员纵有惊世骇俗的神功，管叫他在劫难逃。
　　
　　我哪里舍得你去？你走了，复国大业指望谁？庆忌说。
　　
　　行大事，岂可疑忌？古冶子说，得策即行，是大丈夫横行天下的本色，更何况在崇山峻岭里，纵有千军万马也是枉然，等我灭了伍员，再回来和殿下共谋大业。
　　
　　伍员门下恰是龙潭虎穴，当行则行，切勿勉强出手。庆忌说，当择一良辰吉日，为你壮行。
　　
　　何必择日，待我收拾了行装，即刻出发。古冶子话一落音，就出门回府去了。
　　
　　个把时辰过后，古冶子头戴斗笠，手提铁叉，斜挎弓弩，着一身猎人的行头，大步流星的来了。
　　
　　庆忌大喝一声，来人，上酒。
　　
　　只见两名侍卫斟满两大海碗酒毕恭毕敬的端给庆忌和古冶子，两人举起酒一扬脖一饮而尽，而后古冶子悲壮的转身出了庆忌的门，迷离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8-4-18 09:03:56

　　木槿花在稠密的山林里摇曳出无边的风情，粉红的和紫红的木槿花在如泼墨一般的翠绿之间蜿蜒，如同蔓延的野火，诱人的闪烁。
　　
　　落日的余晖撒满山涧，流水穿过紫藤、木槿和山林、翠竹筑起的岸在夕阳里缓缓的流动。
　　
　　在伍员花园后面的莲花峰下，云梦子、被离和伍员围桌品茗而坐，初夏的风随着柳枝婀娜飘动，木槿、紫藤的花香如绚丽的黄昏凝聚着经久不散的浓郁。
　　
　　伍员对云梦子说，翡翠山一别，算来七年有余，你的话字字句句犹在耳畔，你说七年之后，我得以拨云见日。而今看来，确实有了些许迹象。没承想七年过后，你竟飘然而至和我见证你当年的预言。
　　
　　一般说来声名鹊起之时，大都是劫难降临之日。云梦子说，因你眼下有道坎儿，故来寻你。到了王城，恰好碰上被离，梅里人多眼杂，只得忍住。在此清静之地，我得说了。其实人就象这山上的竹笋，出土的时候才是最危险的，野猪见了啃，人见了挖，在你出头露脸的日子里险象丛生，别人的踩压你得谨慎设防。
　　
　　你的话都是验证过的，灵验自不必说，只是详细说来，教我避祸的法子。伍员说。
　　
　　子胥，事情不难推测，你助姬光夺了天下，可前朝的余孽一个不少的都在，庆忌与有你杀父之仇，杀父之仇切齿难忘；盖余、烛庸哪会善罢甘休？再者说了，吴国王庭的老臣对你哪肯臣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何况费无忌听说你执掌吴国的权柄，更是寝食难安。你逃到吴国是干啥来的？说白了不就是借“壳”报仇嘛？费无忌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你行走在吴国王庭之上，看似风光，实是举步维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在明处，人家在暗处，防不胜防。云梦子说。
　　
　　确实是这个理儿，被离说，毕竟是世外高人，不然谁能想得这么通透？
　　
　　那该如何规避？伍员问。
　　
　　恩怨情仇，一旦结下，就无法化解。云梦子说，来的毕竟得来，无法躲过，规避的法子其实就是两个字：小心而已，别无他法。
　　
　　黄昏逐渐被暮色蚕食的支离破碎，莲花峰陷入空洞的寂静，只有风吹动绿叶，和花落的天籁之音，象山的沉思与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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