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寂寞的王朝――东汉帝国往事（作者：雪域桃源）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9-7-11 21:59:07

　　（九）威震西域
　　
　　次日一早，班超带人返回了官邸。他一进门，马上去找郭恂，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郭恂大惊，吓得面如土色，不知如何是好。不过，等到看到匈奴人的首级，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班超看出了郭恂的心事，安慰他说：“郭从事，大可不必如此！此事班超虽然没敢惊动您，但是功劳我岂敢独吞！这个斩杀胡使的功劳，也有您的一半！”郭恂闻言，顿时眉开眼笑，连连夸奖班超手段高明。
　　两人一合计，决定再给鄯善王一个下马威。他们令人请鄯善王速速来见。鄯善王此刻刚刚听到匈奴使者被杀的消息，吓得不知所措：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匈奴单于要是知道了，还不要了他的老命，灭了他的三族？一听汉朝使者相召，也吓得心惊肉跳，连忙忐忑不安地来见。
　　班超一见鄯善王，命人把匈奴使者的首级仍在地上，厉声问道：“鄯善王！这个人你仔细看看，认识吗？！”鄯善王连忙跪下，哭着问：“大人息怒！这个人我认得，这是匈奴使者，怎么被杀了？”班超道：“呸！亏你说的出口！好你个鄯善王，你好大的胆子！你明着归顺我大汉，可暗地里做的什么勾当！”鄯善王吓破了胆，一声不吭，只是在地上拼命叩头。班超道：“去！拿着这些首级悬挂在城门口，匈奴使者要是敢再来，这就是下场！”
　　消息传出，鄯善举国震恐，对班超敬畏如天神。
　　班超见办的差不多了，就决定回去了。临走时，他严厉警告鄯善王：“从今以后，不要再同北匈奴来往。要是再敢私通匈奴，我大汉绝不轻饶！你记下了吗？”鄯善王叩头连称：“大人放心！从此本王愿归附大汉，决不敢再有二心！”班超正要上马，鄯善王拦住马头道：“为了表示本王的诚意，愿将犬子送到洛阳做人质！”班超应允下来，就带着鄯善王子一起回凉州复命。班超归来后，当面向窦固讲述了出使经过。窦固大悦，写了奏本将班超的功劳一一上报，并请求朝廷重新选派使者再度出使西域。
　　刘庄览奏后非常高兴，连连赞叹班超能干。他对窦固的奏章批复道：“你的手下有班超这样的人，为什么不用呢？朕现在就任命班超为行军司马，让他去干吧！”
　　接到刘庄的批复，窦固也很欣慰。他把班超召来，令其出使于阗国。窦固道：“这次不能大意，本官想给你多派一些人马与你同去，你看如何？”班超慨然道：“士在精不在多，下官只要原来那三十六人就足够了，无需再增添人手！”窦固不解：“多带点人，对你的安全不是更好吗？”班超道：“于阗是个大国，距此道路遥远。就算我率几百人前往，又有何益？一旦打起来，这点人怎么够用？此去前途艰险，一旦路有不测，人多反而是累赘！”
　　窦固见班超如此英勇无畏，心中深为赞叹。最终，窦固同意了班超的要求。于是，班超带着三十六条好汉又踏上了前往于阗国的征程。
　　于阗国是西域南路的一个王国，国王名叫广德。永平四年（西元六十一年）春，广德亲率领西域诸国联军三万人进攻莎车，诱杀了莎车王贤，吞并了莎车国。莎车国早就是北匈奴人的属国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北匈奴得报大为震恐，决心扑灭这股叛乱。北匈奴调集数十万大军发兵围攻于阗，广德兵败投降。北匈奴赦免了他的罪，不予追究。同时，僮尸逐侯单于决定恢复莎车王国，改立前国王贤之子不居徵为新任莎车王。北匈奴大军撤退后，广德却贼心不死，又来袭击莎车。不居徵率军迎战，结果兵败被杀。广德惟恐匈奴追究，只好改立不居徵之弟齐黎为新任莎车王（实际上是傀儡）。匈奴人为了控制于阗，就派来了使者在这里坐镇常驻。广德有了北匈奴人撑腰，又仗恃着兵强马壮，一直称雄于西域南部。
　　班超到达于阗后，广德对他十分冷淡。班超初到这里，人生地不熟，加之语言不通，在这里的日子很艰难。
　　于阗土俗又有信巫之俗，巫师听说汉朝使者至此，聚集徒众作法，国王广德也带着文武大臣参加了。巫师口中念念有词，对众人喃喃道：“神已发怒，问我们为何要归附汉朝？汉使有一匹黑唇黄马，快去找来给我做祭品！”
　　广德听信了巫师的话，就派宰相私来比向班超索求赠马。班超暗中获知底细，就对私来比说：“马可以给他，但必须由他本人来取！”这天，巫师得意洋洋地带着徒众，在私来比的陪同下来取马了。班超放巫师及随从入内，然后紧闭大门，喝令手下三十六人将他们团团围住。班超叱责道：“你这妖人，竟敢妖言惑众！来人，给我砍了！”霎时，巫师以及随从的脑袋被当场砍下。班超又喝道：“私来比何在？”私来比早已吓得浑身颤抖，连连叩头。班超喝令手下将私来比痛打了数百皮鞭，让他把巫师的首级带回去，还让私来比给广德传话：“要是再敢无礼，巫师就是下场！”
　　广德早就听说过班超在鄯善斩杀北匈始使者的事，这下又亲眼见了巫师血淋淋的首级，他也吓得不知所措。权衡利弊之后，他命人将匈奴使者杀死而转向班超投降。班超见了首级，重赏于阗王及其大臣，就此留居这里坐镇。班超接连收拾掉了鄯善、于阗两个大国，赫赫声名，威震西域。西域各国闻讯惊恐不安，都派出王子赶到洛阳做人质。
　　随着班超在西域的大获成功，汉朝在西域的局面有了重大改观。洛阳朝廷几乎凭着班超一己之力，就打通了断绝六十五年之久的丝绸之路！
　　壮哉！班超，真英雄也！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9-7-14 22:03:13

　　第八章长河落日
　　
　　（一）战端初起
　　
　　永平十六年（西元七十四年）秋，北匈奴方面眼见洛阳朝廷在西域动了手，单于也有些急了。原本在西域诸国的既得利益损失惨重，为了保住北方本土，单于不得不采取了进攻战术，他派出骑兵大举南下。数日后，北匈奴骑兵风驰电掣地出现在云中郡首府云中城下，周边百姓看到北方烟尘大起，知道大事不妙，纷纷躲入城中暂避。
　　云中郡的太守名叫廉范，是新莽朝名将廉丹之孙。他得到匈奴大军突袭的消息，急忙亲自组织抵抗。议事之时，郡里的下属官员奏道：“明府！我郡兵马太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如派人飞马到周边的五原、雁门、朔方诸郡求救！”廉范不许，叱道：“本官身为太守，保境御敌乃是本分！敌军刚到，本官若不做抵抗就去求救，岂不让人耻笑！再说，就算现在我们派人求救，只怕也来不及了！”廉范吩咐下去，所有的军民立即行动起来，共同御敌！
　　到了黄昏时分，廉范命令军士、百姓们每人准备两支木柴，按照“十” 字形状捆在一起，然后点染三面，另外一面手持，然后一字排开。火把被点燃了，在夜幕中火把犹如繁星一样，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城外的匈奴人看了大为震惊，他们本想千里偷袭，一战拿下云中。此刻，在汉军的严密防范下却没有得手，又见城中火把无数，以为大汉援军已经赶到，都有些垂头丧气。匈奴主将吩咐下去：“汉军已有准备，今夜就地扎营，天亮时北撤！”廉范见匈奴人不敢攻城，心知其已胆寒，顿时心生一计。到了深夜，他将军士们召集起来，饱餐战饭，然后随时等待他的号令。次日黎明，廉范下令开城杀出。此刻匈奴人还在梦中，不料汉军却已杀到，数百人被斩杀。其余的匈奴人惊惶失措，不知汉军来了多少人，营中大乱，自相践踏而死的有一千余人。由于一开始就挨了一闷棍，实力遭受了重创。匈奴军主将懵懂地率部厮杀半天，这才发现汉军人数远不如他们，这才压住阵脚，下令部下组织反击。双方混战一阵，各自收兵退去。
　　这一仗匈奴人吃了亏，知道云中城里的汉军不好惹，再也不敢到这里来讨便宜。
　　匈奴人从云中郡撤退的消息传来，刘庄安下了心。窦固、班超等人在西域方面取得的成功令他欣慰，但要想彻底击败匈奴，一劳永逸地解决北方边患问题，现在还没有十足的把握。由于时机尚不成熟，刘庄进取西域、扫平匈奴的雄心，也只好暂且搁置起来了。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9-7-14 22:03:38

　　永平十七年（西元七十四年）春，从遥远的巴蜀传来了令人振奋的好消息。益州刺史朱辅向朝廷上奏说，大汉中兴以来，德威远播，威震万里。自汶山以西，白狼、槃木等一百余个小国皆举国称臣进贡。这些国家都是新近归附的，就连以赫赫武功著称的武帝时期，都没有听说过这些国家的名字。白狼王唐曾还作诗三首，歌颂大汉的恩威广被，德化四夷。朱辅令犍为郡掾史由恭将其译成汉文，连同贡品一并献给朝廷。
　　百国进贡的消息传来，朝野一片祥和庆祝之气。五月五日，公卿百官联名上奏说，圣上即位以来，德威及于远方，祥瑞纷出，理当庆贺！如今又有百国进贡，真是前所未有啊！
　　刘庄览奏，心中也很高兴，就下令在北宫的德阳殿举办盛大国宴，招待满朝文武以及各国使者。众臣跪满了大殿，集体向刘庄奉觞上寿。刘庄谦虚地派小黄门给大家传诏：“上天降下神物，的确是贤君出现的征兆。周边四夷仰慕归化我大汉，的确是由于贤君德政广施的缘故。但是，这个贤君却并不是朕，另有其人！朕即位十八年来，功微德薄，有何资格担当？只有高祖皇帝、世祖光武皇帝这样的圣君才能当得起啊！不过，今日国宴，朕也不愿扫了大家的兴，请诸位举杯，庆祝我大汉繁荣昌盛！今日，朕还要命太常卿选定良辰吉日，撰写策书以祭告宗庙。朕也要让列祖列宗知道我大汉今日的盛况！”
　　宴会结束后，刘庄还下令按级别赏赐给天下百姓爵位、谷物，以示普天同庆之意。
　　可惜，这一切都是表面上的。此时洛阳的实力虽然比建武朝强了很多，但还远远谈不上万国来朝。无论是在北方的大漠南北，还是在遥远的西域，匈奴人都在虎视眈眈，他们绝不肯轻易低下头颅……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9-7-14 22:03:50

　　永平十七年（西元七十四年）春，从遥远的巴蜀传来了令人振奋的好消息。益州刺史朱辅向朝廷上奏说，大汉中兴以来，德威远播，威震万里。自汶山以西，白狼、槃木等一百余个小国皆举国称臣进贡。这些国家都是新近归附的，就连以赫赫武功著称的武帝时期，都没有听说过这些国家的名字。白狼王唐曾还作诗三首，歌颂大汉的恩威广被，德化四夷。朱辅令犍为郡掾史由恭将其译成汉文，连同贡品一并献给朝廷。
　　百国进贡的消息传来，朝野一片祥和庆祝之气。五月五日，公卿百官联名上奏说，圣上即位以来，德威及于远方，祥瑞纷出，理当庆贺！如今又有百国进贡，真是前所未有啊！
　　刘庄览奏，心中也很高兴，就下令在北宫的德阳殿举办盛大国宴，招待满朝文武以及各国使者。众臣跪满了大殿，集体向刘庄奉觞上寿。刘庄谦虚地派小黄门给大家传诏：“上天降下神物，的确是贤君出现的征兆。周边四夷仰慕归化我大汉，的确是由于贤君德政广施的缘故。但是，这个贤君却并不是朕，另有其人！朕即位十八年来，功微德薄，有何资格担当？只有高祖皇帝、世祖光武皇帝这样的圣君才能当得起啊！不过，今日国宴，朕也不愿扫了大家的兴，请诸位举杯，庆祝我大汉繁荣昌盛！今日，朕还要命太常卿选定良辰吉日，撰写策书以祭告宗庙。朕也要让列祖列宗知道我大汉今日的盛况！”
　　宴会结束后，刘庄还下令按级别赏赐给天下百姓爵位、谷物，以示普天同庆之意。
　　可惜，这一切都是表面上的。此时洛阳的实力虽然比建武朝强了很多，但还远远谈不上万国来朝。无论是在北方的大漠南北，还是在遥远的西域，匈奴人都在虎视眈眈，他们绝不肯轻易低下头颅……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9-7-14 22:04:35

　　（二）智擒兜题
　　
　　永平十六年（西元七十三年）夏以来，班超一直孤独地在于阗国坐镇。他身边的护卫人员，还是他那三十六名生死与共的铁杆兄弟。按照一般人来说，就凭这么点人，莫说是建功立业，只要能活着回到中原就算是福气！可班超却不这么看，初出茅庐以来，他顺风顺水，轻而易举地搞掉了匈奴人在鄯善、于阗两个西域大国的根基，使得他的信心满满。在班超看来，虽然手下的人不多，但只要给他机会，他照样能干出事业！班超在于阗国可不是吃干饭的，他用鹰隼一样的眼睛，时刻密切监视着西域诸国的动向。
　　这一次，班超的目光又落在了龟兹王国。现任的龟兹王是匈奴在匈奴人的授意下登基的。龟兹王倚仗匈奴的威势，以重兵控制着西域北道。他甚至向疏勒国发动了进攻并杀死了疏勒王，又将他本国的臣子兜题立为新任疏勒王，实际上他从此成了龟兹、疏勒两个王国的国王。
　　班超得到这个消息，决心先拿新疏勒王兜题开刀！
　　这次，班超还是带着他那三十六位老弟兄。他们一行秘密潜出了于阗，然后抄小路直奔疏勒。经过数日的艰苦跋涉，班超等人终于接近了疏勒国的都城。
　　到了这里，班超派人打听才知道，他们现在到的这个地方距离疏勒王城还有九十里地，疏勒王兜题就住在城中的王宫里。班超思索片刻，决定先礼后兵。他令派属官田虑先光明正大地入城去找兜题，当面劝他投降。田虑面有难色，担心会被对方杀了，心中有些胆怯。班超笑笑，对他说道：“老弟！你别怕！兜题不是疏勒族人，而是龟兹王立的傀儡国王！先前龟兹国王杀了老国王而立了他，这里的老百姓谁不恨他？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假如他不肯立即投降，可下令将他逮捕，一定会有人执行！”
　　班超虽然说的天花乱坠，听上去很有道理。可是，一旦入了城，那可是兜题的地盘了，下令杀了他，谁肯听？这不是开玩笑吗？对于班超的脾气，田虑可是知道的。要是违抗命令，班超可要对他不客气。与其被班超杀死，还不如被兜题宰了，这样也好落得一个殉国的英名。田虑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几个弟兄满腹狐疑地走了。
　　田虑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他们一行到达王城之后，兜题见汉使人单力薄，丝毫没有投降之意。他异常狂妄地说：“来人！给我宰了他们几个！”谁知，周边的疏勒卫兵好像聋了一样，竟然没有一个上前。田虑大喜，暗中佩服班超有先见之明。他马上拔出腰刀，带着身边的弟兄逼住兜题，然后喝令卫兵拿来绳索，将兜题捆了个结结实实。
　　兜题这天有点大意，他的主要亲信当时都不在身边，故而被田虑生擒。消息传开后，兜题的党羽们吓得魂飞天外，担心被当地的民众抓住杀死，只好各自落荒而走，连夜逃回龟兹国向老主子报信去了。
　　田虑得报，急忙亲自飞马向班超报告。班超立即骑着快马飞奔赶到王城，他将全体疏勒国文武官员召集起来，历数龟兹王勾结匈奴、杀害前任疏勒国王的累累罪行，在场的人无不激愤。班超看人心可用，当众宣布册封前疏勒王的侄子为疏勒王。消息传出后，疏勒百姓无不鼓舞雀跃。
　　此刻，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何处置兜题？班固就把所有的部下都找来商量。班超问众人：“诸位！你们说，本官是应该杀了兜题，还是让他活着回去呢？”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那还用说，宰了他！”班超却摇摇头，冷静地说：“兜题只是一个无能的匹夫，杀他有何益处？要是杀了他，龟兹倒是铁了心投靠匈奴了。不如放他回去报信，龟兹王听说了他的现身说法，必然胆寒，他岂敢与我大汉作对！”众人听了，无不叹服，连连称赞：“大人高见，非我等所及！”
　　兜题被放回去后，就把疏勒国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汇报给了龟兹王。龟兹王听了，吓得手足发麻，不知所措。他问兜题：“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是向着大汉呢，还是继续听匈奴的？”兜题心有余悸地说：“陛下！匈奴虽然势大，却是远水不解近渴。我看那个班超，真是厉害，万万不可得罪他！否则的话，鄯善、于阗还有疏勒的事，就要在这里重演！”龟兹王听了，畏惧班超的威名，再也不敢公开依附匈奴了。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9-7-14 22:05:21

　　（三）横扫车师
　　
　　永平十七年（西元七十四年）二月，司徒王敏去世。三月二十九日，刘庄作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下诏将汝南太守鲍昱拔擢为新任司徒，入朝协助主持政务。同时，刘庄还赏赐给他了钱帛器物帷帐，还恩荫其子鲍得为郎官。
　　鲍昱字文泉，是西汉名臣鲍宣之孙，建武朝重臣鲍永之子。鲍宣早年反对王莽篡汉而被杀，鲍永侥幸逃命投奔了刘玄，后来又归降了刘秀。不久，鲍永被任命为司隶校尉。鲍永在朝期间，执法如山，不避权贵，屡进忠言，朝野无不景仰。他与都官从事鲍恢并称“二鲍”，也是一个性情鲠直之臣，他任职期间，执法如山，不避权贵。刘秀常对群臣说：“贵戚且敛手，以避二鲍！”
　　鲍昱少年时有父风，曾任沘阳县长，在任期间，为政仁爱，境内清净。建武中元元年，此时鲍永已经去世十四年了。刘秀思念旧臣，特将鲍永拔擢为司隶校尉。他还特意将鲍昱召到尚书台领取诏书，又命令尚书将内容抄录下来交给司徒府，由司徒府派人四处张榜公布。刘秀还特意派了一个小黄门去问鲍昱：“鲍卿读了此诏，是否觉得有点奇怪？”鲍昱答道:“小臣确实有些奇怪！以前陛下任命官员，在诏书中只写名而不提姓氏。今日陛下既在诏书中写了小臣的全名，还让人张榜公布，实在罕见！”刘秀闻言大笑，派人回报道：“鲍卿！朕就是想让天下人知道忠臣之子再次做了司隶校尉了！”至此，鲍宣、鲍永、鲍昱祖孙三代皆任此职，可谓盛况空前，难怪刘秀会如此津津乐道！鲍昱在职期间，奉法守正，一如鲍永当年。永平五年，只因辖区内失火，鲍昱扑救不及而被刘庄免职。此后他被刘庄改任为汝南太守。鲍昱在兴修水利堤防，化害为利，把当地治理的井井有条，深受当地民众爱戴。
　　刘庄的这一任命真是意味深长，将来的历史会证明这一点。正是鲍昱的远见卓识，挽救了西域汉朝孤军的命运，也成为刘庄身后的中流砥柱！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为了报复匈奴南下袭击云中郡，到了永平十七年（西元七十四年）十一月，刘庄决定要给北匈奴一点颜色看看！
　　这一次，刘庄派出了奉车都尉窦固、驸马都尉耿秉、骑都尉刘张三员大将。为了统一指挥，刘庄在诏书中强调，耿秉、刘张等人将以前的兵符全部上缴给窦固，从今而后诸将一律归属其节制。窦固率全军精锐部队一万四千人出了敦煌郡昆仓塞，大举向西北方向进发，目标是匈奴本部。
　　大战开始后，汉军首先在蒲类海边击溃了白山的北匈奴守军，紧接着又挥师西向，转而进攻车师王国。
　　此时，车师王国已经分裂为前国与后国两个小国。车师前国的国王是后国国王的儿子，两国的王城相距五百余里。
　　主将、奉车都尉窦固认为，后王的国土距此道路险远，山谷深险，要是先打车师后国的话难度太大，不如先向车师前国发动攻击。
　　副将、驸马都尉耿秉却不这么看，他认为，斩草要除根，擒贼先擒王。后国是两个王国的大本营，当然应当先去打后王。只要集中力量除掉了老根子，那么车师前王必将不战自降！窦固沉吟半天，思虑未定。他是做后勤的出身，考虑最多的问题一向是粮饷物资。一旦汉军的后路被掐断，给养接不上去的话，只怕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还有一个问题，前往车师后国王廷的道路极为艰险，谁愿意去领兵呢？要知道，一旦战败的话，可是问罪要杀头的！
　　耿秉见窦固犹豫不决，毅然起身奏道：“大人勿忧！末将愿为先锋！此番如若不胜，甘愿领罪！”耿秉一向心高气傲，对于去年的劳师无功早就憋足了怨气。这次，他不等窦固同意，居然径直出帐跨上战马，率领本部人马火速向北挺进。
　　对于这个任性高傲副手的如此做派，窦固也是毫无办法。无奈之下，他只好招呼其他部队一道进军。在汉军的勇猛前进下，一路斩杀车师守军数千人。没有几天就杀入车师后国王廷城下。
　　车师后王安得正在城中饮宴，突闻汉军兵临城下，知道不是对手，赶紧出降。他摘去王冠，下令打开城门，跪在门口迎接耿秉的大军入城。耿秉的战马驰至门口，安得跪在地上，匍匐着抱住了耿秉的马蹄乞降。耿秉见他老实了，便带着他去拜见窦固。窦固也没杀安得，只是将其严厉地训斥一顿，警告他不许朝三暮四。要是再敢投降匈奴，下次抓住必斩不赦！安得岂敢争辩，只得苦笑着叩头服罪。
　　几天后，车师前王听说父王已然归顺了汉军，也只好宣布投降。从此，车师两王国全部平定，他们脱离了匈奴人的势力范围，重新归于汉朝的卵翼之下。
　　大军准备班师回国前，窦固上书刘庄，建议重新设置西域都护及戊校尉、己校尉，各率本部士卒留守。刘庄准奏，决定任命陈睦为西域都护，司马耿恭为戊校尉，屯驻车师后国的金蒲城（今新疆奇台西北）。任命谒者关宠为己校尉，屯驻车师前国的柳中城（今新疆艾丁湖东北），两地各设置士卒数百人，作为防备匈奴入侵的常驻军。
　　永平十八年（西元七十五年）二月，刘庄见车师已平，就下诏命窦固率汉军主力班师东归洛阳。
　　车师的失陷令北匈奴大为震惊，单于为此感到深深的恐惧。车师落入汉军之手，意味着匈奴人的右臂已经被斩断。如果再不行动的话，只怕就有亡国的危险了。单于果断决定，征发精锐之兵予以猛烈反击！
　　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就要打响了！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9-7-15 22:22:12

　　（四）饮粪汲泉
　　
　　永平十八年（西元七十五年）夏，匈奴人的骑兵两万人左鹿蠡王亲率下，如同猛虎一般向车师后国的王城扑来。这次，北匈奴人出了血本，出战的左鹿蠡王所部二万精锐骑兵，这是北匈奴最精锐的部队！很显然，单于的意图非常明确，他要快刀斩乱麻，想趁着汉军兵力不足，在这里立足未稳，一举收复西域诸国，将汉军势力扫地出门！
　　车师距离匈奴的大本营很近，匈奴大军几天功夫的功夫就入境了。他们将车师后国王城包围起来，日夜攻打，情势危急。这一无比严峻的敌情，很快报到了金蒲城守将、戊校尉耿恭的帐中。
　　耿恭字伯宗，是耿家六兄弟中的耿广之子，好畤侯耿弇之侄。由于耿广早死，耿恭也没有什么爵位可以继承，心中一直郁郁不平。耿恭为人慷慨多大略，有将帅之才，胸怀大志，一直想上沙场为国立功。永平十七年冬，骑都尉刘张率部随奉车都尉窦固攻击车师，由于部下缺乏将才，刘张就请耿恭投军。此议令耿恭欣喜若狂，他很痛快地答应了。汉军副将之一的驸马都尉耿秉，就是耿恭的堂弟。兄弟二人从此携手出征，共同跟着窦固踏上了漫漫的西征之路。
　　耿恭担任戊校尉后，深知北匈奴决不会坐视车师与汉朝亲好。他一方面从战略高度考虑问题交远近朋友：他积极联络西域大国乌孙，表达重建友好关系的诚意，受到乌孙国上下欢迎，“遣使献名马”，并“愿遣子入侍”朝廷；又与其先人是汉人的后王的夫人建立了联系，从而对敌情心中有数；另一方面，他保持高度警惕，在督促屯田之时不忘战备训练，从而使自己手中掌握了一支人数虽少但战斗力很强的武装队伍。这些在后来的残酷斗争中都显示了积极的作用。
　　耿恭镇守的金蒲城位于车师后国境内，几个月前，窦固、耿秉、刘张率领汉军主力东归后，耿恭率领千余名汉军士卒驻守在这里，主要任务是死守这座要塞，严防匈奴人南下。
　　这时，耿恭急忙派出探马前去打探，又得到了车师后国王城被围的消息。耿恭急了，火速派出了麾下的司马领兵三百人前去救援。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他能够派出的机动兵力，也就是这么多了。几天后，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传来：车师后国王城被攻破，国王安得被杀。至于派去的三百名汉军援兵，则是全军覆没，无一生还！探马还报告说：“这次，匈奴人派出的南下骑兵不是两千，而是两万！他们正在火速行军，直扑金蒲城而来，请耿将军定夺！”耿恭听了，顿时色变。他焦急地在帐中来回踱步，心中也在暗自思忖：现在派人向凉州求救的话，只怕已经来不及了。军情紧急，这该如何是好！
　　耿恭是一位胆气超人的勇将，却并未慌乱。他下令部下将士们立即上城防守，又命人火速准备守城器械。耿恭令人熬制了大量的毒药，命士卒们将其涂抹在箭头上。
　　几天后，北匈奴大军兵临城下，将金蒲城包围的水泄不通。匈奴主将左鹿蠡王令人劝降：“城里的汉人听着，速速出降，可免一死！”耿恭面对潮水一般涌来的敌军，神色自若。此刻，守城的一千余名汉军将士早已将煨制好的毒箭搭在弓弦上，就等耿恭一声令下了。
　　耿恭站在城头，对着城外的敌军大喝：“匈奴鼠辈，今日让尔等尝尝汉家神箭的厉害！”说完，耿恭一挥手：“放！”刹那间，城上万箭齐发，雨点般的箭枝飞向匈奴阵中。匈奴队伍一片大乱，连连向后躲避。每个中箭者的伤口犹如沸水浇上了一般，痛不可当，伤者哀号连天，哭声震动原野。
　　左鹿蠡王大怒，正要继续指挥部下攻城。不料，天上却乌云翻滚，眼看要下暴雨了。不一会，电闪雷鸣，一场倾盆大雨倾斜而下。匈奴人吃惊不小，以为这是上天发怒，心中有些害怕。耿恭在城上看到敌军连连后退，心知他们有些胆怯了。他急忙下城，喝令打开城门杀出。耿恭跨马操刀，第一个杀出了城门。双方在瓢泼大雨中展开了一场混战，匈奴虽然人多势众，当时却惊魂不定，双方杀的难解难分，互有死伤。
　　次日雨停了，左鹿蠡王清点人数，部下伤亡惨重。他再也无心恋战，只好下令撤围北去。
　　匈奴人这次吃了大亏，耿恭知道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为了报仇雪恨，肯定还会卷土重来。金蒲城地势虽然险要，但是却没有多少粮草，最要命的是缺少水源。为了保存有生力量，他必须马上想出对策。
　　耿恭派人四处寻找，想看看周边有无更好的防御城池。数日后，探马回报说是距此不远的疏勒城（今新疆奇台县半截沟乡麻沟梁石城子）的垣墙坚固，粮草丰足，城外还有一条常年流水不绝的溪流，可以作为饮用水源。得到这个消息，耿恭果断决定：放弃金蒲城，立即转移到疏勒城固守待援！耿恭率部入城后，日夜加修工事，随时准备抵御匈奴人的猛攻。
　　七月中，北匈奴大军数万人大举南下，再次将耿恭包围在了城中。基于上次在金蒲城的教训，他们不敢强攻，只好采取了长久围困的办法。他们派人到疏勒城的上游修筑堤坝，使得河水改道，彻底断绝了城中的水源。
　　汉军在城中一连数日没有喝水，唇枯舌焦。耿恭急忙下令士兵在城中掘井，可是挖到地下十五丈，硬是挖不出一滴水。此刻，全军的饮水全部断绝，濒临绝境！全军将士焦渴无比，只好将战马拉出的马粪聚集起来，挤榨马粪汁来喝。到了后来，就连马粪汁都没有了！耿恭道：“诸位兄弟！大家坚持住，全力继续打井！只要继续往下挖，我们就一定能挖出水来！”耿恭没有灰心，他仔细查看了井壁，发觉已经湿润了。他断定，只要往下挖，肯定能挖出水！耿恭为了鼓舞士卒，他亲自下去挖土。又挖了几日，还是没有看到一滴水，大家都要绝望了！
　　这天，耿恭再次来到井口，对众人道：“诸位，我听说昔日贰师将军李广利远征西域之时，在沙漠里也是找不到水，他掷剑于山，山上顿时涌出了泉水。本将今天也想试试，诸位且闪开！”耿恭抽出随身佩剑，奋力将其向幽深的井壁上投去！
　　说也奇怪，奇迹竟然出现了！就在耿恭投下宝剑的一刹那，一股细密的泉水竟从壁上中涌出！耿恭大喜，急令士卒开挖，顿时飞泉出涌！士卒们无不欢声雷动！高呼万岁！
　　耿恭命士卒打了一些水抬到城上，往城下泼去。城外的匈奴人一见，无不大惊失色，还以为有神人暗中襄助。他们与耿恭交手多次，从来占不了便宜。这下汉军有了水，他们也觉得没有把握，只好悻悻撤围而去。
　　匈奴人撤走后，耿恭一面在疏勒城中固守，一面派人四处求救。他能盼来救兵吗？孤军悬于万里之外，情势万分危急！几天过去了，几个月过去了，耿恭的粮食也快吃完了，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来救他！
　　耿恭哪里知道，现在根本没有可能会有人来救他了。
　　这是因为，大汉朝的一代英主刘庄，已经于当年八月六日驾崩了！

iceinsummer · 发表于 2009-7-16 22:15:21

　　（五）龙驭上宾
　　
　　永平十八年（西元七十五年）六月十二日，负责观察星象的官员神色慌张地赶来向刘庄奏报：“陛下！大事不好！臣昨晚观察天象，太微星边上出现异星了！”太微星是帝星，象征着皇帝。按照当时的人文、天文理论，如果在太微星的身边出现异星，意味着国家将要发生特大事件或者出现大的灾害。要么是发生特大的自然灾害，要么是国家大军对外用兵全军覆没，要么就是皇帝驾崩！
　　早在六月初，刘庄就接到了西域方面发回的紧急军情。对于车师一线汉军吃紧的消息，他也深感震惊。此刻，星象官员又上报了如此惊人的天象，更令他忧心忡忡。
　　对于西域方面，刘庄倒是并没放在心上。就算耿恭、关宠、陈睦等人全部战死，西域守军全军覆没，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自古以来，战争都是无比残酷的，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但是，假如这个天象不是寓意着西域，那么也就意味着刘庄本人有生命危险了。刘庄少年时因母体供养不足，多年前就落下了气血不足的毛病，身体一直比较虚弱。近年来，由于国事的操劳，刘庄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加之大案要案层出不穷，更是极大地消耗了刘庄的精力与体力。再加上永平十六年以来的对外用兵，刘庄除了要主持日常国务，还要运筹帷幄，亲自指挥对外作战。如此大的工作量，更使得刘庄的身体不堪重负。
　　自从永平十八年夏以来，刘庄一直感到头晕眼花，有些支撑不住。对于星象官员的奏报，他的心中也是充满了疑惧：“难道朕真是要归天了吗？”为了避免社会振荡，他密令对外对内严密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得议论，违者严惩。
　　虽然刘庄尽了最大努力保密，可他的病情却越来越重了。马皇后吓得花容失色，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是没日没夜地在榻前伺候，希望能保住刘庄的生命。但是，无论太医如何用药，无论马皇后如何照料，刘庄的病情非但毫无起色，到了八月初，刘庄的病势渐重，竟然连话都不能说了。到了八月六日，刘庄在北宫的东前殿驾崩，享年四十八岁。刘庄死前没有留下一句遗言，只留下了一份遗诏，它是在四年前就写好的。
　　实际上，刘庄在永平十四年五月就开始安排后事了。由于身体一直不大好，当时他似乎有些预感，就提前下令为自己预先修墓。刘庄亲自给百年之后的安息之所命名为“显节陵”。对于身后的丧葬安排，刘庄还做了明确规定：“朕百年之后，子孙不得妄有兴造，不许为朕兴建寝殿祭庙，朕的灵牌可放在阴太后陵寝的更衣室中。”除了规定不许为他修建享庙，更不许建立守陵县邑之外，他甚至对具体建设都下诏做了严格的规定。他在遗诏中还说：“给朕百年之后所修的陵墓，只要能让雨水排出去不淹没墓穴就行了，不许堆起高大的坟丘！朕百年之后，子孙前来祭祀时，有一碗清水、一块干肉、一块干粮即可。朕去世百天以后，只在每年四季设祭。另外，这里要安排官兵数人，负责洒扫守卫之事。若有人胆敢重修扩建陵墓，将以擅改非议宗庙之法论罪！”
　　刘庄在位的十八年中，不仅将刘秀生前的业绩发扬光大，而且颇有独到建树。永平时代民安其业，户口滋殖。建武末年时全国在籍人口仅为两千一百多万，而到了永平十八年时，全国人口激增至三千四百多万！此外，在刘庄手上朝廷还建立完善了极为完备的法律体系，这被后世帝王朝臣尊为依法治国的金科玉律。从此之后，朝廷在执法方面遇到法律疑难问题时，总会有人要说：“永平年间，显宗当年是如何如何做的！”
　　显宗是刘庄的庙号，他死后的次年被其子刘炟尊为显宗。在东汉一朝，拥有庙号的皇帝仅三人：世祖刘秀、显宗刘庄、肃宗刘炟。刘庄的业绩虽然比不上刘秀，但也算是辉煌夺目，足以光耀史章。
　　永平十八年八月六日，永平大帝刘庄走完了非凡的人生之路，在他的身后，一个新的时代就要来临。这个时代是好是坏，当时的人心中却是毫无把握。
　　刘庄虽然死了，但在遥远的西域，残酷的战事依然在激烈进行，汉军诸部皆是孤悬万里，苦苦固守待援。朝中则更是一塌糊涂，群龙无首，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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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寂寞的王朝――东汉帝国往事（作者：雪域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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