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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19 22:3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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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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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周的寒冬- j* o) E+ J+ S T; ^- C
终人一生,无论他是谁,总会亲历一个终点和一个奇迹的,那就是死亡。到那时,我们就会真的知道生命的真相,以及它到底还会走向何方。
" \6 q8 e6 ~1 ?6 @% O( W, |; ^ 美好的时光总是飞速流逝,还是在公元953年,这一年欣欣向荣、百废待兴,所有的人都以为后周已经走上了正轨,正带着它的人民奔向幸福的彼岸,但是谁也没有料到,它突然间就停顿了。人们惊愕地发现,原来庞大的帝国及其无数子民的福祉竟然是这样的脆弱,它们完全仰萦着领导人的健康。, h& ?% s1 m1 Q+ d1 H1 }) N
郭威突然间一病不起,这时距离他登极称帝才不过短短的三年,一切都是这样的苍促,帝国、人民还有柴荣,都还没有准备好,他真的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病倒!
7 G3 t, k- @ V: ~- K, O* y 后周的这片土地,注定了要由真正的强者来统治。它四通八达,你强盛了固然是四方拥戴,而你衰败了就是四面楚歌,哪个方向都冒出来必欲你于死地的仇敌。请看,这个时候它南边有南唐、吴越、闽、楚、南汉、荆南、后蜀等各割据国;北边有死敌刘崇的北汉以及雄踞朔方抚有大漠的强悍契丹;在西北还有党项、吐谷浑这些在唐朝就已经极为强盛的部落。在这三年之中,郭威已经与后蜀、南唐发生过磨擦,而北汉和契丹就更不用说了,北汉是不死不休的冤家对头,而契丹则要到近50年之后才与北宋达成澶渊之盟,现在一切都没有和解的盼头。7 u% @! m! K/ a8 `
于是郭威只有强支病体,每天照样上朝办工,让天下所有的人包括他的子民和他的敌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我――郭威,仍然还活着……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我倒下!/ Q* a! m5 h/ F- C; l9 W
就这样,他熬到了公元954年的元旦,五十一岁本未衰老的郭威按照惯例盛装出行,咬紧牙关登殿举行了朝庆大典。在最最庄严的地方,他身着皇帝服色向他的臣民们宣布今年为显德元年,愿吾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并大赦天下。7 x4 [! C& j, ?, p
当天郭威圆满地完成了自己在大典上的任务,一直端正地坐在所有人的目光里,直到大典结束他才站了起来,慢慢地自己走回了皇宫内院,从此他永远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 h0 q" p: o. u, f9 \9 C
郭威病情马上转剧,再也无法支撑。弥留之迹,他把最重要的一些朝臣叫了病床前,紧紧地拉住柴荣的手,交代了最后的遗言。9 \# o( m& K9 \7 M/ B( K
——我死后,尽速发丧,不必久留皇宫内院,孝不孝不在这上面。我的坟墓务必要俭素,所用人力,一定要雇用,不计远近,不许差役百姓。我的坟墓不用石柱,也不要石人石兽,你要用瓦做棺椁,用纸做我的丧衣,临入葬之前,当众揭开遍示百姓,切不可以人畜殉葬!你只需要在我的坟前立一座石碑,在上面刻写:“大周天子临晏驾,与嗣帝约,缘平生好俭素,只令著瓦棺纸衣葬。”你若不听我言,死后阴灵不见。
# ^# }. Z" s, Q6 `9 i, I3 F+ Y9 y* T 还有,你要把我心爱的盔甲、刀、剑分别埋在我作战过的地方,作为我活过的纪念。. f4 R, r4 {$ T! }! j) U6 u
* S& {- @: V' m8 f) Q6 {, l 就这样,郭威死了。翻阅史书,面对上面的遗嘱,我实在无言再说什么。纵观中国从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称帝起,到公元1911年宣统帝退位止,在2131年的时间内,共产生了230位皇帝。在乱世中短暂称帝,随即死亡的郭威在历史长河里或许真的不算什么,但是我真的想说,郭威是一代人杰,是一个极少有的既是皇帝又同时是一个人的罕见结合体。
9 |/ p& ?+ w# g k7 q 深沉与机谋,坚忍和决断,这是他的特点。也许通过我的记述,大家会认为他是个太凶险,太冷静,太杀人不流血了的伪君子。真的是这样吗?难道一切都要用刀子去血淋淋地获得,像暴徒朱温那样横扫一切生命才算是理所应当吗?' c2 G. m5 k( A0 Y' R) p S
历史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去证明他自己,就这样吧,郭威,你来过,你做过,你的生命已经留下了千年不灭的印迹,这些就足够了……3 M2 j) l3 v3 y5 g! K1 ?8 K' t#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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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H- U- Z4 h 郭威死了,后周的天塌了。按照惯例,皇太子柴荣在郭威的棺前即位,成为了后周王国的第二任国王。众朝臣举哀的同时也向新皇帝恭贺叩拜,只不过在每一个人的心里,这就像同时向两位死者致哀一样。! P. H( ]* v& l: J7 s
因为这时的柴荣离变成一具死尸也并不遥远了。- O! O [$ l0 ?) P2 G
柴荣,他让每一个人都想起了另外一个已经死了三年,本应该被彻底遗忘的人――后汉未帝刘承佑。而且柴荣现在所面临的局面比之当年的刘承佑更加不如,刘承佑有过的优势他一样都没有,而他这时的危机,却是刘承佑从来都没有面对过的。+ U! Y8 A) Z3 l/ ]& H" u
首先是军心,还是这个最重要的问题。要知道刘承佑的父亲刘知远当皇帝之前已经领兵打仗了好多年,带进开封的都是多年的嫡系,包括郭威。这些人马在他死后都臣服于刘承佑。而柴荣呢?他的人马在三年前还不姓郭呢,这个致命的弱点在不久之后马上就显露了出来,差点让柴荣立即崩盘。0 k! t/ J1 s) S# I
第二,刘承佑没有死敌,即位之初的平叛就像是一出戏开唱前必须的过场一样,不过是个点缀。而柴荣面对的却是不共代天的死敌。这时后周的百官们看着他,都极其自然地想到了另外一个姓刘的人。
( \% T& y! r; a: z) ~- |! Q& \ 北汉、刘崇……柴荣注定了马上就要见到这个人。
8 `, I* Q7 [5 J$ x# B 而柴荣面临的最大危机还不是这些。他现在最急需的是威望,是能让手下文武百官为之听令卖命,令行禁止的威望!没有这个,他就什么都做不到。
6 V4 p8 v- |- u 没见过被员工奚落的老板,被伙计欺负的东家吗?柴荣现在就是这样。是的,他是至高无尚的皇帝了,可是却没有人服他!而这该死的威望却是个最奇妙的东西,你用钱买不到,你用美女也骗不来,你用刀子更吓唬不出来,威望之确立,唯有众所不及的功绩和日积月累的心理压迫才能产生。而这些,历史和时间都没有给他。/ \& ~9 `6 V7 h: x% M( i. y7 M
却马上就派给了他倾巢而出,不死不休的敌人!
" D: @+ ]9 R; d1 _" T& v 郭威在公元954年元月去世,北汉刘崇在当年二月就带兵杀到了过来!三万北汉兵,一万契丹人,柴荣怎么办?
/ {7 Y" U+ v" l! f" c 后周一片慌乱。在大殿上,满朝文武像一只,不,是一群苍蝇,聚集在柴荣面前叽叽歪歪,各说各话,没一个去看他的脸色。最后柴荣不得己主动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朕御驾亲征,亲自去攻破北汉!. ~: f2 D$ N( I! \
请留意,柴荣说的不是抵挡,而是攻破。他是一把人们还没有清醒认识到的空前锋利,有进无退的利剑,在他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过防守二字,事实证明,永远都是他去主动攻击别人!# b3 X% x7 ?: L6 Y; }" C* T# s" @
但是豪言壮语只是引来了一片讪笑。威望,致命的威望让柴荣绝望,因为他发现其中笑的声音最大,笑容最恶劣的居然是世上五千年来最滑头,最不得罪人的老油条冯道!而且不仅如此,冯道还主动地走了出来,笑嘻嘻地说了更多的话。
* ?& c$ X1 Q; h2 Z ——陛下,刘崇不算是什么,他并不强大,在先帝面前他总吃败仗。可是现在先帝不在了,您刚刚即位,这样吧,您派员大将出兵,抵挡一下也就是了。何必兴师动众呢?: I: S& a% ]- t) k! |
下面一片附和之声。的确,冯道说的是“正道”啊,他说得没错,非常理智。* U& h6 k' N/ T7 y
但是柴荣的脸色变了,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终于决定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5 S2 ?4 c. w- P1 ^/ g; K' z3 _
——昔日唐太宗创建大业,哪一次不是亲自出征,我又何敢偷安不出马呢?! |1 @* O6 \0 A; x, m
话一出口,石破天惊,以初出茅庐,白丁一样的柴荣竟然自比千古一帝的唐太宗!唉,每一个人都在替柴荣脸红啊,就看见冯道笑了,他实在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的遗憾,只好说出了下面一句更加理智的话。
+ j) A: B' X4 E* b0 r3 T" w( m ——陛下,您未必能学得唐太宗。
$ j5 m& H X5 v% r. i& k 尴尬,现在是致命的尴尬了。柴荣的脸色变幻,他心有不甘,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自己的成算。
4 ^' e. i. Y$ C6 A/ K ——刘崇不过是乌合之众,我要像泰山压卵一样压死他!) c) {% `/ k. z+ h! k2 [! K
却不料冯道更绝,他不过是轻轻一笑,就像没看见柴荣的难堪和愤怒一样,回答得更加风雅绝伦。! e5 Z& w; s5 c. l
——不知陛下作得泰山否?
( z% u" v) k+ G9 W! u 四两搏千斤,柴荣被当场彻底撅倒。这就是他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前,在自己的大本营里所遭到的支持和爱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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